于凤梅实际上是奉张鸿运的指示来找李雨亭的。通过死信箱,张鸿运对于凤梅下达了指示,让她找理由打听谢长明的下落。张鸿运严重怀疑谢长明已经被捕,而津门地下党组织在汉奸傀儡政权中还没有内线,只能通过李雨亭这个不确定身份的关系人来进行打探了。
当李雨亭走出高等法院大门后,于凤梅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嗔怪道:“你可真是个大忙人,这么两三天了都不来找我。”
李雨亭不得不露出一副哭笑不得表情,解释道:“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这两天我可是天天去你住的地方找你,只不过每次去你都不在,这可不能怨我。今天你既然来了,走,我们去公园里散散步。”
于凤梅当然也不愿意在这高等法院的门口和李雨亭说一点打探消息的话,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道:“好啊,就去公园里转转。”
他们两个人一路闲聊着,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终于来到了中山公园里。于凤梅故意嚷嚷说走累了脚痛,于是两人就找了一个长椅子坐下。
李雨亭这才从身上掏出蔡牧阳送的那个绒布小盒子,递给于凤梅,同时说道:“这是别人听说我有未婚妻后送给我的,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吧。”
于凤梅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打开绒布盒子看了看,就放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個布包里。同时说道:“看来很多人都知道咱们的关系,你以后可以打着这样的旗号堂而皇之收礼了。不过,这些礼物你需要交给我保管。”
“是啊,自从上次你去高等法院找我,然后又跟着我去了第三特别区警察分局以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了。就连我们高等法院的日本顾问,都听说了你的名字。”李雨亭像是在闲聊一样说出了他想提醒于凤梅的消息。
于凤梅一听就明白了李雨亭的意思,故意反问道:“怎么?伱们高等法院里的日本顾问还关心你的八卦?”
李雨亭双手一摊道:“这我哪知道啊,我还是无意间听到日本顾问和他的翻译之间的闲聊才知道他对你肯定是关注的。至于是不是无聊到说八卦……这就不好说了。不过我觉得,一个皇军宪兵中尉军官,总不至于无聊到对某一个法院官员的未婚妻是谁那么感兴趣吧?”
于凤梅听懂了李雨亭的暗示,很显然这个李雨亭现在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她已经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要特别小心才是。
此时于凤梅有些暗自佩服张鸿运这个上级的地下斗争经验了,在她上次没有按照预定时间去慈济堂找张鸿运之后,张鸿运就可能预感到会出现危险,所以将她和张鸿运之间的联络改变成为死信箱的方式而不是见面接头。
死信箱这种联络方式虽然效率比直接见面接头的效率更低,但是安全性却大大提高。就比如现在,李雨亭告诉她日本人对她开始感兴趣,那么她不和张鸿运直接见面接头,对张鸿运就是一种保护,同时她和任何一个人私下见面,总会让日本人暗中追查和她见面的人到底是谁,这会对她以及张鸿运的安全都带来不小的麻烦。
于是于凤梅对李雨亭说道:“那是不是我应该离开津门?可是我最近几天发现,从华界到其他租界日本兵检查得很严格,以前可不是这样。是不是最近这津门有些不太平啊?”
李雨亭直接摇头道:“我倒是很少去其他租界,所以没有注意到皇军进行严格检查的事情。在华界,一切都还是和原来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最近我也没有听说津门的地界上有什么大事情发生,当然这也许是我不知道罢了。我在高等法院里上班,除非是有什么案子到了需要审判的地步,案卷送到高等法院来我才可能知道。现在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估计市警察局那边新成立的侦缉队消息才最灵通。”
其实李雨亭对于于凤梅说是不是她离开津门的这个问题很有些纠结,所以他故意忽略了这个问题。
从他的判断来说,于凤梅是地下党组织成员的可能性非常高,如果他让于凤梅离开,好处在于于凤梅会脱离津门日本宪兵队的视线,也许津门日本宪兵队就会失去对于凤梅的兴趣。
但是这一点李雨亭也不敢保证,因为如果日本宪兵队真的对于凤梅的身份产生某种怀疑,那么于凤梅此时突然离开津门,可能会适得其反,让日本宪兵队对于凤梅的怀疑更上一层楼。
而且于凤梅离开津门,无非只有两个去处,一是回到北平继续上学,二是回到东北老家。这两处地方同样是在日本人的统治之下,假设日本驻津门宪兵队针对于凤梅有所怀疑,那么工藤俊彦完全可以通过日军宪兵系统的内部协调来让北平的日本宪兵队或者是关东军的宪兵队继续暗中秘密调查于凤梅。实际上于凤梅受到的威胁并没有得到解除。
到目前为止,李雨亭根本就不知道,日本宪兵队对于凤梅的怀疑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单纯觉得于凤梅那天出现在明胜巷有些奇怪?还是对他本人也同样产生了某种怀疑?
但这两种可能性中的任何一种,都会给李雨亭带来很大的麻烦。李雨亭现在觉得必须要暗示于凤梅最近做事情一定要谨慎,不要做出任何引人怀疑的举动。
而此时的于凤梅对于李雨亭刚才的回答有些失望,她并没有从李雨亭的口中获得任何有关谢长明的信息,但是她依然还没有放弃,继续问道:“上次从明胜巷里出来,你就建议我回到北平去。说是最近津门有些不太平,我看最近日本兵的盘查越来越严格,你是不是知道些事情却不愿意告诉我津门不太平的原因啊?”
李雨亭再次摇头道:“我刚才都说了,如果津门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我也不可能立马就知道。如果这些事情是皇军需要保密的,那么可能连市警察局的侦缉队都不清楚,只有宪兵队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