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形单影只
“果然，在这儿。”
李维拿起战术手册，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在不经意间，视线余光瞥到会议室窗外训练场之上正在游荡的一抹身影。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堪萨斯城笼罩在一片孔雀蓝的夜色里，远远地可以看见炼油厂的大烟囱宛若巨人一般矗立在天际边，将漫天繁星支撑起来，训练场上没有灯光，只有办公楼依旧没有熄灭的灯光稀稀落落地投射而下，徐徐勾勒出些许光影。
那抹身影，如同游魂一般。
等等，那是——
十一号？拿起战术手册，李维匆匆下楼，并没有前往停车场，而是走向训练场，脚掌又再次感受到草坪的柔软，一路前往。
那个身影没有再继续前行，而是随意找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下，背对办公大楼，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
李维放轻放慢脚步，在十一号的背后不远处停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细细一想，然后就明白过来。
“那是箭头球场的方向？”
十一号被声音惊动，转头一看，意识到来人是李维的时候，不由轻笑起来，“被发现了？”
堪萨斯酋长的主场是箭头球场，但训练基地并不在那里。
训练基地距离箭头球场也就是五分钟车程而已，步行同样能够达到的路程，这里有两块训练场、一块完整的球场以及一个室内球场，全年无休，并且对外开放，一年四季都人声鼎沸。
球迷们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前来训练基地观看训练、加油助威。
而此时，堪萨斯酋长主力四分卫身披十一号球衣的史密斯，就坐在训练基地的训练场上眺望箭头球场。
李维略显意外。
其实，李维和史密斯一直不远不近，比起朋友来说，队友才是合适的说法。
一方面因为史密斯平时就比较低调内向，话不多，更衣室很少听到他的声音；一方面则是因为李维和马霍姆斯是好友，马霍姆斯正在觊觎史密斯的首发位置，关系也略显微妙。
不过，一整个赛季相处下来，两个关系不错。
史密斯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没有锋芒也没有棱角，并且乐于分享，如果李维有问题，他非常乐意解答，比赛之中，偶尔的战术交流也非常顺利；事实上，不止是李维，如果马霍姆斯有问题，他也一样毫无保留地给予解答。
作为队友，作为前辈/领路人，作为四分卫，史密斯都是一个很好的伙伴。
今晚。
李维没有预料到史密斯留到最后也没有离开训练基地，而且还出现在训练场，沐浴星光瞭望箭头球场。
种种行为都透露出一种怪异。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他们不是朋友，除了训练和比赛之外，私底下从来没有一起喝酒或者聚会过，纯粹的合作关系；但作为队友，注意到史密斯的异常，李维认为自己有义务询问一声。
看看史密斯，犹豫一下，李维还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一直以来，史密斯很少很少主动开口，但今晚似乎确实有些不同，察觉到李维坐下来的动作之后，他居然主动开口。
“嘿，你相信吗？这只是我整整十三年职业生涯里的第三场季后赛胜利。”
李维微微一愣——
原来如此，原因在这里。
人们一直强调，这场季后赛胜利对堪萨斯酋长的意义，但没有人提起，这场季后赛胜利对球员的意义。
比如史密斯。
李维轻轻耸了耸肩，“我觉得，你可能询问了错误的对象。”
史密斯一愣，“哈，菜鸟，对，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你对橄榄球一无所知，就连布雷迪也不认识，又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季后赛表现呢？”话语里，带着些许自嘲的苦涩。
李维眉尾轻轻一扬，“抱歉？”
那不确定的口吻让史密斯直接爽快地笑出声来，“不，伱不用抱歉，准确来说，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谢谢你带来这场胜利。”
李维正准备开口，史密斯却难得一见地抢话一回。
“我知道，你想说这是团队的胜利，但我们都知道，最后时刻鼓起勇气站稳脚跟率领队伍前进的人是你。”
“又或者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但反正肯定不是我。”
话语，微微有些尖锐，但不刺耳。
与其说是嫉妒、愤怒，不如说是自嘲、苦涩，即使是攻击，也是针对史密斯自己的。
突然，李维明白了过来——
赛后新闻发布会。
正常来说，季后赛胜利的最大功臣应该是四分卫，但显然，史密斯被冷落了，不要说和李维比较了，即使是马里奥塔也赢得更多瞩目，下半场马里奥塔连线马里奥塔的传球赛后依旧为人们津津乐道。
对史密斯来说，这也是一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胜利，他的发挥表现依旧不俗，上半场的多点开花、下半场最后一波进攻的连续传球命中，他的稳定输出是奠定李维后续跑球的基础。
可惜，无人问津。
扪心自问，换位思考，如果是李维的话，他也难免失落。
所以，他应该如何安慰史密斯？
李维，“艾利克斯……”
史密斯注意到了李维话语里的尴尬，他反而是自己笑了起来，“抱歉，吐槽对象输出错误，你应该是最不适合的倾吐对象。”
李维也跟着展露笑容，“换个角度思考，我才是唯一正确的倾吐对象。抱歉，我没有故意抢走你的风采。”
后半句话，李维带着一种调侃的口吻说出来，史密斯正想辩解一下，却没有忍住被李维的语气逗乐了，“为什么听起来你一点都不抱歉？”
李维认真点头，“抱歉，我一点都不抱歉。”
“哈哈。”史密斯直接笑出声，“你不必抱歉，没有你的话，我们今天可能就输球了，那滋味应该更难受。”
“我只是……”
深呼吸一口气。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肩负起责任，扮演四分卫的角色，帮助球队获胜。我不想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我也希望成为球队的一员，我也希望和你们并肩作战。”
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下去。
“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想，是不是我的骄傲禁锢了球队胜利的脚步？也许，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出色；也许，没有我的话，球队能够在季后赛走的更远。”
李维一愣。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史密斯有这样的困扰：
作为四分卫站在聚光灯底下，自然而然就需要承担相对应的责任；一旦无法承受这样的责任，排山倒海的压力就可能彻底压垮所有的坚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