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李维，你的段子也都是如此杀气腾腾吗？”乔斯特仰天问苍天，吞咽一口唾沫，只觉得口干舌燥。
    李维，“怎么，你担心我今天的开场白也是如此吗？”
    乔斯特一噎，“你准备脱稿？”
    李维不可置否地轻轻耸肩——
    在“周六夜现场”，表演嘉宾负责开场，每个开场都有一段独白，相当于单口相声。
    这段独白，往往是整个节目的精华，全靠表演嘉宾镇住全场。
    普通观众们常常误解，这个开场白是表演嘉宾自己完成的，其实不然，开场白是由节目组的编剧团队负责撰写的，但他们会根据表演嘉宾的情况和特色量身打造，看起来像是表演嘉宾自己的话语。
    直播，最最重要的就是提前准备，不可能全靠临场发挥。
    当然，单口相声也好、脱口秀也罢，剧本的才华至关重要，但表演者也是一样。
    同样的段子，有人说无聊至极，有人说却满堂彩，表演者的节奏、语气、姿态、口吻等等全部都扮演重要角色，喜剧才是最考验表演天赋的一种戏剧形式。
    所以，“周六夜现场”的开场白，尽管是同一批才华横溢的编剧负责撰写，但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天差地别。
    一般来说，表演嘉宾不会脱稿演出，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喜剧演员也不会轻易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里。
    乔斯特本来想说，“我不信”，但看着李维，他居然有些不确定起来，眨巴眨巴眼睛，话语就卡住了。
    老实说，乔斯特也无法想象——
    尽管不少nfl球员曾经主持过“周六夜现场”，但这些年来基本都是四分卫，上一次非四分卫担任节目表演嘉宾，这需要追溯到遥远的1995年。
    那一年，传奇角卫迪昂-桑德斯（deion-sanders）出演“周六夜现场”，并且取得了不俗的收视成绩。
    在二十四年后，一名跑卫即将登上“周六夜现场”的舞台。
    跑卫和四分卫们的最大区别在于，物理层面带来的视觉压力和冲击更加直接。
    当他们看着大曼宁或者布雷迪的时候，事情似乎能够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他们会按照“战术手册”表演；但此时看着李维，一种不确定油然而生。
    犹豫一下，乔斯特发出感叹，“哇哦”，脑补一下画面，忍不住再次感叹，“哇哦。那应该会是一场史诗级别的灾难，我……有点迫不及待了。”
    斯威夫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科林！”
    乔斯特耸耸肩，“看，我们期待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李维，我们的收视率就靠你了。”说完，乔斯特还握紧拳头为李维加油——
    事情，有亿点点不对劲。
    ……
    站在后台，深深呼吸一口气，李维能够感受到心脏的狂跳不止，几乎就要冲出胸口——
    一种陌生的情绪，紧张。
    从ncaa到nfl，经历大风大浪，但李维很少紧张，因为那是自己擅长的事情，在自己专业领域里不需要紧张；然而，眼前却是全然陌生的舞台，表演、单口、掌控气氛，这是李维人生里不曾尝试的。
    而且，还是直播，没有延迟的那种，舞台上表现如何，那就是一五一十地直播出去，没有缓冲地带。
    一点点失误，可能就要成为社交网络的表情包了。
    “二十五美分买你现在的想法。”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李维一转头，就看到了斯威夫特的笑脸，他也扯了扯嘴角，“紧张。”
    而后又自我调侃了一句，“准确来说，一片空白，我觉得反复背诵好的开场白已经被橡皮擦擦拭得一干二净。”斯威夫特轻笑出声，“你还有精力开玩笑，看来也不是那么紧张。”
    李维挑了挑眉尾，但笑不语。
    斯威夫特现在能够看出来，李维确实在紧张了，“做自己就好。我的意思是，第一次主持‘周六夜现场’的时候，没有人期待着你惊世骇俗引爆全场，人们期待的是你的不同一面，一点点调侃一点点自嘲就足够了。”
    “别看佩顿-曼宁现在在脱口秀里游刃有余，甚至在广告里恶搞自己，看起来比汤姆-布雷迪自在多了；但他第一次主持‘周六夜现场’的开场白也是平淡如水，只能算是勉强及格完成任务。”
    “我们都需要成长。”
    李维轻轻抬起下颌，“那么你呢？”
    斯威夫特一愣，“什么？”
    李维继续询问，“你呢？你应该主持过‘周六夜现场’吧？”
    斯威夫特犹豫片刻，肩膀无可奈何地耷拉下来，“灾难，彻头彻尾的灾难。”
    李维直接笑了。
    斯威夫特，“我只是在……呃，2009年？主持过一次。上帝，我真的是没有表演天赋，也没有喜剧细胞，那是一场灾难，我希望能够把那一天的录像带全部抹掉。”
    然后，摊开双手，“在那之后，‘周六夜现场’再也没有邀请我回来担任表演嘉宾。”
    李维认真地看着斯威夫特，“所以，上帝赋予你了音乐天赋。你是一位出色的歌手。”
    斯威夫特愣住了，完全没有预料到如此回应，不由自主地、无法控制地，心情明亮起来，“你是认真的？”
    李维眼睛往上望了望天，“不，这只是客套寒暄。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音乐，你知道，因为某人的恶作剧，我把时间全部花费在莎拉-巴莱勒斯身上了，以至于没有时间专心倾听另外一位歌手的专辑。”
    “哈哈哈。”斯威夫特直接笑开颜，“看来，你已经找回自信了，幽默信手拈来。”
    “更何况，血淋淋的范例就在你的眼前，你应该拥有自信。”斯威夫特摊开双手，“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
    李维顺势接话，“下次回来担任音乐嘉宾。”
    斯威夫特再也控制不住，笑得前仰后翻，因为笑得太开心，她不得不捂住嘴巴控制音量，避免打扰到其他正在准备直播的工作人员，竭尽全力压低声音，“做你自己就好，李维。”
    正好，工作人员出现，“李维，倒计时一分钟。嘿，泰勒，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准备在观众席进入直播，还是在待机室？”
    斯威夫特立刻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待机室。拜托拜托拜托，我不希望出现在观众席直播画面里。我有心理阴影。”
    那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斯威夫特一溜烟小跑离开，只留着李维一个人站着后台待机。
    空间，徐徐安静下来，只有持续不断放大的心跳声在耳膜之上轰鸣，然后，工作人员的倒计时持续传来。
    三十秒。
    十秒。
    五秒。
    接近，再接近。
    当三二一倒数的时候，李维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向前方，轰鸣和嘈杂全部消失，再也没有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