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席话,猿通两眼放了光。
“娘娘,咱们要占领幽都,打开冥界大门?”
“我说了吗?”
女子直起了身子,白皙的手掌摸索了半天,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看到这种情况,猿通满眼的生无可恋。
“娘娘,别找了。那鞭子,不是在腾蛇那里吗?”
“您要打我,要不用我的棍子?”
一脚将猿通踹下了悬崖,女子骂道:“你的棍子?那也是我的!”
女娲,轮回的见证者,从未过多干预世界的变迁。
可这一次不同,因为路遥,因为他融合了伏羲的尸神。
她所有的蛰伏谋划,目的只有一个,寻求终极的超脱。
路遥看天,她同样也在看天。
身处异地的两个人,心思却大致相同。
而不同的是,路遥属被动参与,女娲却要做一个主动的棋手。
以天地为盘,众生为棋,与上天对弈。
内陆之海龙城,范遥已经出关。
尽管已经跨越天堑,但对他来说,尚算不得圆满。
少了那一段龙筋,这副肉身比之前相差太远。
抽筋封魂之恨,让他从回到这片世界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遥远的北方。
可女娲已经先行一步,并已五行圆满,他只能暂时按捺住暴躁的情绪。
范遥并非范遥,躯体里的灵魂,是复苏归来的龙傲天。
这一点,在破境之后,他并未对范氏兄弟隐瞒。
多年的疑惑一朝得解,兄弟二人除了震惊愤怒,剩下的只有失落。
一切都是命数,一切都源于选择。
父亲与真龙合为一体,已经是不可逆的结果。
他们无力去反抗,就只能接受。
“或许有些残忍,但这也是一种缘分,他人求也求不得。”
“禹王已经答应我,范氏会成为大夏仙朝的物资总官。”
“而我,不会再过问范家事务,一切由你兄弟二人做主。”
羽山大殿,禹王已经等候多时。
龙傲天是真龙之裔,得到了他充分的重视。
一番密谈,从天地局势,到人间变革,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禹王,每一次的仙朝更迭,都是从妖族作乱开始。”
“这一次,天下尚未平定,北海妖族就开始动作频频,背后少不了女娲的推波助澜。”
“在瀛洲盛会前夕出现这样的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循着龙傲天的目光望向北方,禹王风轻云淡。
“没什么打算,但想要彻底人间一统,就必须扳倒女娲这座大山。”
“长久以来,她一直充当一个看客,一个暗地里的搅局者,肯定有自己的谋算。”
“迟早都要对上,这次先试试她的深浅。你我动身之后,以獠齿为先锋,修罗殿和天剑山来辅佐,先和北海妖族碰一碰!”
禹王一言九鼎,霸道专行。
他要出海赴瀛洲,夏族虽有异议,却也只能服从。
龙门水道蜿蜒广阔,却是风平浪静。
这是黄水的入海口,也是禹王出海的初始地。
站在悬崖上,龙傲天感到了此处的不同寻常。
在那幽深的水面之下,似乎镇压着一股龙气。
盘坐悬崖,光华从禹王双掌流出,注入了幽深的龙门之水。
片刻之后,龙门水分两边走,中间慢慢露出了一截石碑。
而在石碑下方,则是一片小岛一样的阴影。
这一幕,令龙傲天啧啧称奇。
他明白了龙气的来源,真龙之裔,神龟赑屃!
神龟镇海,背负的是先圣功德,禹王的功绩。
那青玉石碑,形似带锷的剑柄,将赑屃镇压在了龙门水底。
可龙傲天知道,石碑不只是形似,的确是剑柄。
因为禹王以锁妖柱藏剑,以水行大圣巫支祁蕴养的,正是一把无柄之剑。
碑化剑柄与剑合一,禹王神剑终于出世。
不见风雷,只有光芒,从龙门开始,普照四方。
少了神碑镇压,赑屃身躯上浮,露出了金纹黑甲的脊背。
而龙门之水,此时变了。
风急浪涌,巨浪滔天,如巨龙一般咆哮不止。
一闪而过的光华,席卷了整片神州,天下为之震惊。
神器出世,世间皆有所感。
感受到水文的变化,和那似曾相识的气息。
猿啸天双目迸出了金光,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是禹王!”
“禹王?难道他要去瀛洲?”
猿啸天闻言,衣衫瞬间炸裂,恢复了战斗形态。
红袖见状,却一巴掌扇了过去。
“激动个什么劲儿?他敢来,就一定回得去!”
“你要报仇,还得从长计议!”
渡海去瀛洲,旺财并未随行,因为红袖临时改变了主意。
吞了上古青蛟的尸身,旺财接续上了修行路,形貌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气息与形貌的变化,导致红袖改变了原本的安排。
于是,九嶷山抹除了覆海大圣存在过的痕迹。
等他再度出现,或许已经身在方丈山了。
而从禹王的动向来看,红袖的安排,无疑非常的正确。
东海各方陆续进入瀛洲,都有强者随行。
相比之下,遨来的阵容略显单薄。一行三人,外加一个高空滑行的金风。
为了安全起见,进入瀛洲后,红袖第一时间赶往了秋水泽。
可令她和红鸳失望的是,路遥并未在此。
虞秋水对红袖心存芥蒂,此时却并未表现出来,显得格外大度。
“路遥没事,已经到了瀛洲,进了玉醴山。”
“有守护者在,你们不用担心。”
一番好言,哪知红袖并不买账,反而讥笑道:“我不担心,只是有些心切而已。倒是你,弄出这么大动静,你确定掌控得了?”
微笑并不代表温和,也有可能夹杂着针锋。
“我掌控不了,不是还有守护者和路遥,还有东海仙门吗?”
“呵呵,小心玩火自焚!”
望着翩翩而至的赢盘,虞秋水满脸笑容。
“自焚也无所谓,至少我曾挣扎过。再说了,真到那一天,身边有人相陪,也算不枉此生了!”
“虚伪!”
瀛洲盛会早有准备,随着仙门的进入,秋水泽附近的仙山河泽,成了临时的驻扎之所。
而在玉醴山之后,那片上古遗留的战场旧址,也在大荒兵家的手上改造完毕。
兵家的手段,加上来自龙伯的矿石,让这里结成了一片坚固的演武之地。
修行世界,争斗是主题之一。
无论是彰显实力,还是了却恩怨,角斗演武都是必备的一种手段。
多少年来,仙门之间少有交集,只有那些高层偶尔来往。
可世道变了,仙人已经介入世间。
仙门弟子入世修炼,对于利益和机缘的争夺,也已屡见不鲜。
修行界是残酷的,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因此,对于门下弟子的争斗,宗门师长少有过问。
在他们看来,这是修行路上的一部分。
死了的,魂归天地,消散如烟。
那些活下来的,才是仙门流传的中流砥柱,值得培养的力量中坚。
这种背景下,自演武场落成之日起,门人子弟的厮斗就未停止过,成了盛会前夕的一道风景线。
演武角斗是残酷的,死伤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那些名门弟子,争斗凛冽无情,斗得是天昏地暗。
可尽管如此,比起整个宗门的厮杀对抗来说,这仍然是了结恩怨的最佳方式。
一场场厮杀看下来,猿啸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红鸳则是兴致缺缺。
她的眼睛,并未过多关注演武场的精彩纷呈,而是紧盯着荧光闪闪的玉醴山。
对修行者来说,十几年光阴只是一瞬,甚至比一次闭关还短。
可对她来说,路遥离开的这十几年,实在是太久太久。
“丫头,他是你师尊。”
“我知道。”
拨弄了几下那金色的海草,红袖叹道:“你这样会吓到他。”
甩掉头顶的那只手,红鸳有些病恹恹。
“那我矜持点好了!”
二人简短的对话,猿啸天装聋作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可就算这样,他仍然无法摆脱出气筒的命运。
红鸳虽说实力不如他,那也算得上修行有成。
没有来由的一顿拳打脚踢,还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场上的厮斗,场下的嬉闹,对比太过明显,吸引了不少仙门中人的目光。
这其中,就包括一大一小两位女子。
一个身材匀称,银丝白发。另一个体型娇小,腰间挂着个小葫芦。
“师妹,那个毛茸茸的大个子,我在祖洲见过,是遨来九嶷山的人,叫猿啸天。”
“路遥的那个弟子?”
“嗯,就是他。忘忧师妹,咱们要不要过去?”
“不必,多加留意就是了!”
蓬莱瀛洲赴会的,是三仙之一的采荷仙子。
与她同行的,就是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木忘忧和葫芦。
木忘忧不为所动,葫芦有些不满。
“你就不想早点儿见到路遥?”
听到路遥二字,木忘忧眉头一紧,随即摇头。
“不想!”
木忘忧性情大变,蓬莱人尽皆知。
尽管葫芦玲珑剔透,对个中原因,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如今师长不在,她便开口询问。
“一次闭关,你就像变了个人,为什么?”
瞥了眼飘动的银丝,目光又回到了演武场。
“变了吗?不,我只是做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