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扶桑,包括路遥在内所有人,都在等待苏心月的答复。
而在这些人中,虞秋水的神色格外凝重。
她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心中的野望。
九尾狐的选择,将会对未来有深远的影响。
成了众人的目之所及,苏心月无比的畅快。
慵懒的摇了几下雪白的尾巴,她掩口失笑。
“有人视我为祸乱,有人奉我为祥瑞,还真是难办!”
眼睛望向路遥,尾巴轻轻摇了摇。
“呵呵,路遥,你说我该如何选择?”
把球抛给了自己,路遥有些没想到。
没有搭理虞秋水灼灼的目光,他淡淡说道:“你该问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踏入神境,苏心月便有了望气知命的能力。
在她眼中,路遥的气场太过不同,三元凝练合一,没有明确的走向。
没有路,却又好似处处都是路。
定下心神,苏心月嘴角翘起。
“怎么,不太喜欢我?可我还记得,昔年翼泽湖畔,我可是吃了你不少烤鱼呢!”
拍了拍穷奇的脑袋,后者匍匐在了身旁。
路遥坐了上去,皱起了眉头。
“吃了我的东西,还处处找我麻烦,不知道吃人嘴短?”
言语交谈只是引子,眼睛看的不是人,而是气场。
而此时,苏心月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因为路遥散发的气场,向着自己探出了触角,尽管很短。
“生灵命途,源于自己,却也受他人摆布。世人皆如此,多为提线木偶,只是少有人知。”
“继续说。”
“无端的杀戮,不分缘由的爱恨,皆来自命运。命运可以改变,可以纠缠,却无法主宰。”
“天地间的一切,都为命运之手操弄,演绎着理所当然的一切。”
苏心月所言,正是路遥心中所想。
当然,有如此见地的,不只是她。
太昊伏羲的记忆片段告诉他,在那久远的从前,站在生灵顶端的那些人,就对世界产生过怀疑。
而女娲扰乱天地,也不只是对太一帝君的报复。
手指敲了敲额头,路遥抬眼望向那个狐媚子。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引起我的兴趣,好离我近一些。”
“可你祸乱天下那么久,天上地下处处皆敌,是个大麻烦!”
被看穿了伎俩,苏心月却毫不在意。
她眼泛桃花,媚笑连连。
“你的麻烦还少?哈哈哈哈......”
九尾狐为何发笑,路遥在清楚不过。
妖离,腾蛇,精灵圣女,这些与自己命运纠缠的人,指向了一条条未知的前路。
当然,还有白矖。
如今他已知道,她正是女娲五相之一。
重要的是,自己睡了她!
麻烦足够多,但还不是全部。
因为还有凤九,一段曾经远去的前缘。
天上地下处处皆敌?好像说的不是苏心月,倒是贴合自身多一些。
想到此处,路遥怒了。
“债多了不愁,虫豸多了不咬。你想抱我的大腿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路遥的命运之线不见头绪,所以苏心月想靠近。
但听到要求二字,她却有些心慌。
她知道,路遥的风轻云淡只是表面,内心却是极度的放荡不羁。
这一点,看看他招惹的那些雌性就可见一斑。
“什么要求?”
没有说话,只有沉沉的低笑。
一只手,在穷奇柔韧顺滑的皮毛上摩挲个不停。
见状,九尾狐僵在了那里。
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行,你够狠!”
戏剧化的一切,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在风中凌乱。
猿啸天这个显眼包,此时忘却了和禹王的仇恨。
只见他张大了嘴巴,把大拇指伸到了路遥眼前。
而此时,故作沉默的骊锤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指指路遥,指指苏心月,笑得前仰后合。
苏心月是谁,禹王再清楚不过。
本以为她会提些条件,却想不到她先择了路遥。
愤怒过后是冷静,眼睛里没有了一切,只剩下了路遥。
堕入冥渊,继而收服了穷奇,或许是得了少昊赢玄的传承。
先前九尾狐言语之中,似乎路遥和九凤曾有所牵连,这又是为何?
王者气度依旧,却掩盖不住眼中的震惊。
轮回重启,生灵复苏,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重华后人他并不放在眼中,可眼前的路遥不一样。
这个人,集诸多牵绊于一身,牵连了太多太多。
少昊赢玄,人间圣贤,高阳帝君爱而不得。
这种人物,比之九尾狐重要的太多!
波浪翻滚,神龟前行。
迎着落日,禹王动了。
前行的方向,是玉醴山脚。
循着禹王的目光望去,龙傲天心中不解。
路遥是很特别,可引得禹王移驾,却是为何?
自瀛洲之会开始,变故接二连三,件件出人意料。
可变来变去,似乎那个路遥才是此间的主角。
在远方,人们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伊岐那依向伊耆抛去了问询的眼神,得到的却是茫然的摇头。
而木忘忧,此时如释重负,卸下了最后一丝杂念。
一念起落,心境已然圆满。
七情寂灭的法门,一旦踏入神境,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在这乱世之秋,蓬莱多一个前途无量的神境是好事。可采荷仙子,此时却高兴不起来。
“回蓬莱吧,把心静下来想一想,境界不急于一时。”
仙门修士的注意力,都在禹王和路遥身上。
一个白发女修的离开,并未引起他人的关注。
可红袖不同,她是唯一勘破木忘忧身份的人。
望着那瞬间远去的身影,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禹王迫近,妖离退到了路遥身旁。
对于她的到来,穷奇毛发根根竖立,如锋芒毕露的钢针。
可见了炎魔燃起火焰的拳头,它又退了回来。
神龟赑屃,汪洋随行,压迫之力排山倒海。
山丘般的身躯,在百丈外停了下来。
龟身下潜,只留一片脊背闪闪发光。
一个在水面,一个在岸边。
不可一世的禹王,降下了身姿,平面岸边的路遥。
能让禹王屈尊降贵的,自古少有。
就连那些享有盛名的赫赫仙门,都没有这种待遇。
可今天,一个来历不明的路遥做到了。
对此,仙门巨头内心震动,涌上了种种猜疑。
禹王此举,是因为少昊赢玄的传承,还是基于路遥所牵连的人?
或者,兼而有之?
妖离也好,他人也罢。
重活一世,除了起点高一些,一切要从头开始。
单论实力而言,那些久远仙门不乏可以压制他们的人。
但结果是,禹王对路遥等人的重视,明显超越了东海名门。
这不合常理,却又理所当然。
因为站在龟背上的,是雄才大略的禹王!
“重华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眼光,昔年扶植了四大贤臣,如今又找了你这么个传人!”
降低了身姿,禹王依然那么伟岸。
直面相对,路遥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三世相合,他的眼界已经超越了人间。
点了点头,路遥有些许自嘲。
“出了冥渊,总感觉被道德真君算计了。不过得了他的好处,总得做些什么。”
“算计?也对。不过你这么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秋水泽下辖的瀛洲修士,包括虞秋水本人,对路遥之言,满是难掩的愤怒与失落。
尤其虞秋水,神情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路遥,你是先祖传人,地位尊崇。可你此种言辞,瀛洲需要一个交代!”
一时失言,成了众矢之的,路遥有些无奈。
可交代,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因为出了冥渊的路遥,已经变了。
“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会为瀛洲做些事情,那就是交代!”
“好,我等着!”
禹王在前,又收到了骊锤儿的眼神警告,虞秋水强压火气,退到了赢盘身边。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孤独袭上心头,只有这个嬴氏后人才能给她些许安慰。
隔水相望,禹王心中翻江倒海。
昔年高阳看不透赢玄,今日自己也看不清路遥。
尽管不想承认,但种种迹象表明,路遥很可能就是遁匿世间的赢玄。
在那久远的过去,高阳帝君软硬兼施,甚至囚禁了凤妃,也未能让少昊就范。
到了今天,自己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路遥,你可有追求?”
追求二字极为简单,寓意却极为深远,没有尽头。
看着那个矗立水光的男人,路遥点了点头。
“当然有!我追求逍遥,追寻真我,想在虚幻中阅遍真实,想看破虚幻寻找世界的源头。”
“哦,你倒是个纯粹的修行者。”
“曾经,我也与你一般,想要看穿一切,寻求超脱。可多少年过去,世界变了,我也变了。”
“时间长河滚滚向前,不见来路,不知去处。每一个人,都是长河中的浪花一朵,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跌落在河流之中。”
笑了笑,禹王尽显洒脱。
“浪花转瞬即逝,航船长久漂流。时间长河上船很多,都是些随波逐流的漂泊者。”
“路遥,有没有想过共建一艘航船,去寻找你想要的一切?”
路遥摇了摇头,笑了,笑得很没有风度。
“算了吧,你我不是一路。哪怕共建,我的船上也没有你。当然,同行还是可以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解决一下你我的问题。禹王,少昊之国的事,过了没有多少年,你不会老到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