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那群老家伙,一个个的面上道貌岸然,大公无私,背地里自私自利,缺德事没少做。哼哼,我早就想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说起来还要感谢贾兄给我这个机会。”两杯酒下肚子,李亨说出来的话有点劲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一起做过坏事的人关系会更好。
李亨的话贾琏表示我信一半,不能再多了。生于帝皇家的孩子,天生都是好演员。
“怎么,他们跟你有仇啊?”这才是贾琏的判断,给我帮忙之后,你不提要求,我不太适应啊。
“哼哼,几个老家伙,整天把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挂在嘴边,站在高处对别人指指点点,若非研发司乃父皇直属,朝廷的衙门,他们早上手抢多了。巧取豪夺的事情他们干的可不少,其中宗人受害者还不少呢。”李亨说的义正词严,却难以掩盖令他生气的真实原因是【长幼有序】。
人就是这么双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即便不合理,也可以选择性的无视,但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呢,规则也是可以打破的。
就贾琏而言,后承辉帝时代的下注还早了点,但不妨碍他与老二李元没啥来往。简单的解释,昔日围绕在李元周围的,都是方系人马还有不少人与李逆来往很多。反倒是勋贵一派与李元鲜有来往。逆案之后的清洗,李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现在得夹着尾巴做人了。勋贵一边同样损失惨重,承辉帝才是唯一的赢家。李亨如此明显的拉拢,贾琏没有立刻站队的想法。
“圣上春秋鼎盛,此次你我合作愉快,今后多多合作,一起发财。”贾琏的意思很明白,他是不会站队的,至少现在不会站队。但是怎么说呢,合作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李亨成熟多了,也不强求,一点一点来嘛,今后多多合作,关系不就处出来了么?
“就这么说定了!”李亨端起酒杯碰一个,完全看不出失落。
“研发司说到底还是朝廷的衙门,陛下的眼睛盯着呢。如今是挣钱了,盯着这一块的眼睛也不少。现在是宗人府,下一个没准就是户部。三殿下,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贾琏不动声色的提出一个问题来,李亨听着顿时停下了手里的杯子,轻轻的放下后,摇摇头:“不知道!”
“工人和作坊都是从工部抢来的,所以,这一块利益得有工部一份。户部那边正常交税,想要再多一分没有。研发司保保留五成利润,作为今后技术研发的投资以及扩大再生产的费用。多出来的上交陛下处置。这个建议,你上奏陛下。”贾琏不紧不慢的说着,李亨激动的浑身微微发抖。
这回报也太过丰厚了,李亨努力的沉住气,低声问:“那宗人府的事情呢?要不要往大里闹?”
“当然要继续闹,但不要越过底线,就一条,不许冲击衙门,明天开始还要往后退一步,别堵着门口不让进出。此事必定会惊动陛下,届时你再上这份奏折,效果最佳。还有一点,宗人府那边,必须把所有人都算进去,不能让几家独吞了好处。到之后,你可以建议陛下,研发司上交的那份利润,先期可以作为陛下借给宗室们的钱,用这笔钱购买代理权,然后按每家每户的人头分股份,男女都有。这件事情你要能办的漂漂亮亮,无论走到哪,别人都说不出半个挑理的不字。”
李亨知道有后续,没想到后续已经想的如此周道,默默的点点头,端起杯子:“先干为敬!”
贾琏笑了笑,跟着走了一个。现阶段两人合作的基调是定下了,或者说,一直以来都是合作,贾琏是不能有明显倾向性的,这点李亨也很清楚。
作为陛下宠臣的贾琏可以横冲直撞,但是作为李亨同党的贾琏,再横冲直撞,会遭到群殴的。
这就不是你在乎不在乎的问题了,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皇帝那边的态度一旦动摇,目前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贾琏,根本扛不住。
现在的贾琏,看似风光,实际上就纯实力而言,没法跟四王相比,甚至都不如王子腾。道理也很简单,贾琏的力量来自皇帝的支持纵容。属于自身的力量,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必须一点一点的培养。比如神机营,若非倪二误打误撞的和神机营的家属们搞在一起,贾琏真的要带着神机营扯旗造反,那帮人能直接给他绑起来押送皇帝跟前邀功。
贾琏实际上一直处在单打独斗的状态,王子腾也好,林如海也罢,看好的是他的未来。真不是看好他的现在。就这俩盟友,也不带造反的。
所以呢,别以为让利给皇帝是一件吃亏的事情,说的难听一点,很多东西本来就属于皇帝的。
人呢,最重要不是看清楚未来,而是要看清楚现在的自己。
做人也好,做事也罢,多数情况下就该堂堂正正的,看清楚自己的底色,看清楚利益的归属,这样才能走的长远。
贾琏有一点非常的好,从不过高的估计自己,也不会低看这个时代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你那点来自未来的知识,在现实面前没有太大的作用。
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从来都是有多少人愿意听你的话,跟着你干。能让一群精英跟着自己干,这个事情的本身就非常的不得了。看看那些成功人士,哪个不是在人生低谷时期,依旧有很多精英人士跟着一起奋斗呢?
为了自己的未来也好,为了贾家的未来也好,贾琏都需要让一批精英人士跟着自己干。这才是贾琏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还有人说走路线不好么?嗯,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而是现实不现实的问题。
一辈子的活动范围都被约束在一个县内,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方圆五十里。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他们是听你的呢,还是听族长的呢?大实话就一句,对不起,我跟你不熟。
还有一个就是贾琏自身的条件摆在那里的,我是知道要进行一场彻底才能让这个国家涅重生。但请注意,做到这个事情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而这股力量还是一个有明确信仰并且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群体。
有时候私下里思考时,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近代史。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等待这个国家的很可能就是又一个土耳其,或者是一个看着进入现代的国家,骨子里还是封建的那一套。要知道,论阶-级固化,国人才是祖宗。
得了贾琏的面授机宜,李亨的心态也从幸灾乐祸转进到运筹帷幄。
调整好心态的李亨来到宗人府外,街口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拦下了,李亨也别生气,按住下属,下轿子亮身份。
亲自督阵的简人达见李亨来了,赶紧上前道:“卑职见过三殿下,适才二殿下进去了。”
不能不说,简人达是会做官的。顺水人情送的叫一个顺手啊。
李亨满意的点点头,不坐轿子改步行入内。
二皇子李元不是一个人来了,他身边任何时候都跟着一两个文人宾客,至少是个不的举人。
李元也是听说宗人府有人闹事,决定过来看一看。见来的是二殿下,宗人们倒也没拦着他,让开道路放人进去。
进了宗人府,李元看见换了一身粗布衣服的忠顺王,赶紧上前打招呼:“王叔,这是怎么了?”
忠顺王看见李元,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汪汪的拉着他的手一通哭诉,反正就是把自己摆在一个为族人争取利益,却不被族人理解的位子上。
要说李元的智商不差,但架不住他不接地气啊。听了忠顺王和两个宗正的讲述后,理所当然的认为,事情是他们领头办的,出钱也是他们,获利自然也该是他们。这帮人族人太不懂事了,都为他们争取了一百个工作名额了,还在这闹事。
“王叔不必担心,我去跟他们说说。”李元转身出去,身后两个宾客赶紧跟上,其中一个拽了拽李元的衣袖。
“殿下,还是看看再说吧。”尽管不知道细节,但是一看忠顺王等人被堵在宗人府里面不敢出去,这事情就不简单的。作为幕僚,当然要劝说。
“我当然知道事情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一定有别的内情,但是这几位长辈一直主张长幼有序,遇见这点麻烦,我不能袖手旁观。”李元回答的很清楚,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是对我来说,可能真就是不难解决的事情,毕竟是皇帝的嫡长子,亲王来的。
幕僚见劝不住,也不好继续,这是亲王殿下,要给他留面子的。
所以呢,端人的饭碗,真不容易的。
话说李元出来后,对着面对众人那一双双愤怒的眼神时,突然有点心虚了,到了嘴边的话也变了一些:“各位宗亲,不管任何事情都是一家人,有事情可以慢慢商量嘛,总堵在门口算什么事情呢?不如这样,选几个人出来,进去与各位宗老谈坐下慢慢谈嘛,太阳这么大,别晒坏了。”
“二殿下,事情的是非曲折您不清楚,还是别跟着晒太阳了。”人群中有人还算客气的回应。
走到附近看热闹的李亨见状,立刻掉头就走。带着人去了附近的茶楼。
等李亨带着茶楼的人用车子送了两桶茶水过来时,李元这边口干舌燥的说半天,人群纹丝不动。
真不怪李元的口才不好,实在是几个领头太过顽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要不是二殿下当面,鸡蛋伺候。
“各位宗亲,先喝点茶水,太阳这么大,晒久了可不行啊。我说你们也是啊,不能总堵在这,派人去宫里找父皇说理嘛。”李亨出场了,上来就是送茶水,说出来的话也比较符合大家的期待,对啊,可以去找陛下嘛。
“三殿下,您可不知道,这帮宗老不当人啊。”
一群人开始不断的诉苦,更多人在拿碗喝茶,直接给站在对面的李元无视了。李亨脸带微笑,心里暗暗窃喜:果然要深入基层啊。
带来的茶水喝完了,李亨也很耐心的听了一耳朵的抱怨,从家里快断粮了,到儿子娶不起媳妇。似乎把每个人的苦都听进去了,同时也跟着一起晒了一头的汗水。怎么看都比站在屋檐树荫下的李元要强的多。
李亨被宗人们簇拥的场景,李元看着心里一阵酸溜溜的,但是没法子,人家抢了先手。无奈之下,只能掉头回去,没脸留下来。
看着消失的老二,李亨心里暗暗冷笑,要怪就怪没有一个贾琏帮你出主意。
李亨举起双手:“各位宗亲,大家都安静,听我说话。”
众人安静了下来,李亨一步上了拉茶水的车,站在高处时看见了远远正在赶来的内侍。
“事情呢,我大概听了个轮廓,但总归是其中一方的话,我可不能偏听偏信。既然各位宗人认为有道理没地方讲,那就找个能讲理的地方。这样,各位宗亲推举三个人做代表,跟着孤进宫一趟求见父皇,当面说出来你们的诉求,其他人在这等着,事情不大,争取一天内给各位准话,明天别来这受罪了。本来是好事,闹成这样,真是的。”
此前李元让选代表的时候,大家不接受,就是因为宗老们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决定,不可能好好说话的。现在去见陛下,宗人们觉得可以接受,赶紧推举了三个年龄大的宗人出来,跟着李亨一起进宫面君。
李亨刚从车上下来,夏守忠便上前行礼道:“三殿下,奴婢奉命来查探事情究竟,不妨由奴婢领着一道进宫。”
李亨也是没想到,夏守忠亲自来了,赶紧回礼谢过道;“麻烦公公了,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的这么僵。”
夏守忠也没多话,领着一行人进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