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1章 将军百战壮士死,将功赎罪王平卢
乾宁元年三月十三日
煌煌大日逐渐朦胧,一抹夕阳高挂在山头上,意欲回家,血腥的气息游荡在鄄城不远的宣武军大营中。
三三两两的士卒不顾自身凝结的血块,不断搬运着缺胳膊少腿的双方尸体。
高台上,已然没有了郭慧龙的身影,只有各色号旗飘荡在空中,以及一旁齐高的“郭”字大纛。
贺瑰终究是没有做到历史名将的斩获,死在了郭慧龙身前五十六步。
即使郭慧龙召来的陈大牛所部千余人没有及时抵达,贺瑰还是被护纛营绞杀在高台下,连带着他的五百敢战士,也一个不剩。
此战,宣武军斩首五百零一人,自身损失一千三百人,损失将校十三人,多是都头、队正一级,唯有看顾西台城的滑州军左一营指挥使严安身殒。
因为严安身殒,西台城附近的数营宣武军直接陷入群龙无首,让贺瑰轻易撕开口子,突入大营。
好在经过短暂的慌乱,滑州军左三营指挥使白礼仪站出来主持军务,整合了散乱的诸营共两千八百人。
派出两营千人往大营支援,其余各部在他的带领下,趁着西台城少了五百人,发起猛攻。
此时鄄城内的朱瑄被城外三万宣武军牵制,没有办法派出援兵。
西台城内有仅剩贺瑰的副将迟鸿德领着五百人,如何受得住白礼仪所部千八百人的猛攻。
早在战斗前,白礼仪就召集诸营指挥使,虽说他们主要是滑州兵,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战斗力。
“如今严副都指挥使身死,贺瑰撕开我等的防线攻入大营,如果不出所料,一个丢失防线的罪责是跑不掉的。”
“降职免官都算好的,就怕此战不利,军府需要杀鸡儆猴,从严处罚,我等都不免去那菜市口走一遭。”
“如今唯有一个办法可以免去罪责,那就是攻下我们面前的这座台城。”
“攻下了,将功赎罪,我等继续享受百亩良田,攻不下,黜夺军制,剥夺军户身份,重新沦为白身,在地里刨食大概就是我们最好的命运了。”
随着白礼仪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掰碎了喂给这群营将,终于是让他们下了狠心。
因此开启西台城攻势后,这群营指挥使宛如疯魔,乙种军队,打出了宣义等甲种军队的声势。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滑州兵便将这座不逊色东台城的西台城攻克,己方损失六百余人。
而西台城攻克后不久,东台城也在白孝强、白浩元二人的强势下陷落,刚想逃跑的柳存被宣武军士抓住,其余人皆降。
东台城战役持续两天两夜,宣武军自身损失了三千余人,斩首千二百人,俘获三百余人。
东西台城都被宣武军拔出,朱瑄知道反攻已成奢望,便召回安福顺、安福庆两部。
等到二部回来后统计,安福顺三千步军损失五百余人,安福庆的一千骑兵,损失五百三十五人。
朱瑄欲哭无泪,要知道这一千骑兵是自己仅剩的,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损失了一半。
而对面仅是李存迁率领的五百骑,可知宣武骑兵的厉害,不弱于河东、异族、幽州等地的精骑。
朱瑄自身损失惨重,郭慧龙又何尝不是呢。
为了拔出东西二台城,宣武军在这短短的数日时间,损失四千多人,伤者也有近万,元气大伤。于是此战后,两者陷入诡异的平静。
一直等到朱瑾抵达巨野泽附近,被宣武军游骑发现。
郭慧龙知道此次取濮州战役基本宣告失败,遂引军而还。
看着缓缓退去的宣武军,朱瑄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月余,自己连损两员大将,一死一降,且要想恢复被宣武军捣毁的东西台城,不知道又要靡费多少粮草。
“瑾弟,真是太劳烦你了,年年都要你带兵来援,快里面去,与为兄一同盛饮。”
一脸风尘仆仆的朱瑾回道:
“兄长说的哪里话,且不说我们一母同胞,就说宣武之强,非你我二人联合不可敌,朱全忠又是一个野心之辈,杨行密胆小。”
“你我兄弟二人若不守望相助,岂非任由那白奕老小子得了便宜,只是若今后小弟有什么难处,还望兄长不要推辞啊。”
没了宣武军威胁,朱瑄恢复了往日的豪气,拉着朱瑾往城内走:“自然,自然,走先饮酒。”
青州,益都,平卢军所在,亦可称淄青军。
平卢军现任节度使乃王师范,为前任淄青节度使王敬武之子,手中握有齐、淄、青、莱、登、棣六州之地。
再加上齐地自古商业繁盛,加上白氏在此投入大量的资金,开阜通商,依靠海路,尽得辽东、朝鲜、倭国之利。
虽说当前大唐内乱,群雄并起,军阀割据,但齐地与朝鲜之地却显得十分平静。
除了前两年因为王师范继任,导致的继位之战,基本没有什么大灾大难。
依靠朝鲜、倭国,齐地基本不缺什么,甚至还有余力向朝廷上供,以换得朝廷支持。
益都城内,平卢军府,王师范与众文武、当地贤俊举行宴会。
只见王师范一身锦衣,腰间系着玉带,嘴角蓄着胡须,一看就是经常打理,看上去就不像一个军府之主,而是一州刺史类的文官。
也确实是这样,王师范不肖其父,本人极善书法,是有名的藏书家。
民间言王师范文雅好儒,治理地方得当,颇得民心。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武名不显,这才有了棣州刺史张蟾的反叛。
张蟾认为王师范羸弱不能战,无法守住王敬武的基业,遂反。
平定张蟾叛乱,驱逐朝廷插入的伪平卢节度使崔安潜后,王师范便尽得平卢军政大权,自此马放南山,署理民政,平卢大治。
“诸君盛饮,此乃本使自倭国购来的倭酒,与本土之酒又有不同,还有朝鲜金兄送给我的参酒,这可是大补之物啊。”
王师范面红耳赤,对着堂中的齐地名士不断劝酒,显然十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