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山咔吧一下转过头,脖子上的血块结痂瞬间开裂。还没有完全长好的皮肤也受牵连,缓缓有鲜血在挣开的结痂上渗出来。
李西山和那个虎头虎脑的兔崽子对视,然后那个小王八蛋大哭起来,中气十足,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罗锅和瘸子的眼光掩饰不住心惊胆寒,一种凝如实质的杀气在院子里漫过来,凶狠异常。
李西山心中一片清冷的世界,瞬间灰暗,并不是害怕罗锅和瘸子也能感觉到的那点杀气。
哇哇大哭的小孩子被一个青春气息极重的肥胖身躯抱走,李西山当然被狠狠瞪了一眼。
李西山脸上、脑中、心内,枯寂灰冷。怎么可能?
罗锅和瘸子放过李西山,一个磨刀霍霍向猪羊,一个把谷仓里的粮食从一个谷仓挪进另一个谷仓。
李西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错不了。李西山已经非常清楚,自己不能走了。
这次不能怨别人,还是怨自己。贻害无穷。怎么办?
李西山要留下来,当然不能只是躺在炕上吃闲饭。
几天后,李西山颤巍巍起身,早就饿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这还是这几天努力加餐饭的结果——只要自己肯张嘴,罗锅和瘸子也愿意把滚烫或者冰凉的吃食塞进李西山嘴里。
李西山胡乱拉过几件衣服裹在身上,把自己身上脱落的东西收拾好,颤巍巍走出柴房。
大雪刚停,厚厚的雪,让一切看起来惨白晃眼。
李西山的猜测是对的,这不是普通的农家小院。
一个很大的院子,正屋坐北朝南,有十几间的样子,就这样一字排开,倒没有讲究几进几出,虽然宽敞,却没有占去院子多少。
院子并不在山顶,根本看不出来这座山有多大,那就是说院落所在的大山极高极大了。
西面的牲口棚被隔开了几段,有几头耕地的牛,挤成一堆的猪,一群羊,好多兔子,还有一个很大的鸡舍。
猪、羊、兔子和鸡都是山中的野物。
牲口棚北面是一个比较高的围栏,豢养着几头麋鹿。
院子里嘈嘈杂杂的声音,从来没停过。
天还没有亮透,罗锅和瘸子还在自己刚刚出来的柴房睡着,很独特的呼噜声夹杂着吸溜口水声。
柴房北面是几个极大的谷仓,里面的粮食陈陈相因,也不知道有多少烂在里面。
柴房在院子东面中间,靠着一块块平整厚重的青龙方石垒砌的院墙,和大门挨在一起。
厚厚的木板钉在一起做的大门很厚重,很结实。
院子南面用篱笆围了一个茅房,靠近茅房的地方摆着很多零散物件。
院子中间有一口井,井旁边有一个大大的莹白色石台,石台很光滑,满满的、渗进了暗红的颜色,有刀和斧子摆在上面。
井旁边的木桶和绳子也被暗红色浸染透了,发散出一种很特殊的光泽。
那些暗红色都是罗锅揉着眼睛在院子里一阵折腾之后,李西山才知道怎么来的。
瘸子搬过粮食也会和罗锅凑在一起。
再旁边,就是那个灶台,灶台上永远放着一口大铁锅,大铁锅旁边垒着一大垛劈好的木材,平时做饭的地方大多是在这里。
刚宰了一只大肥羊,剁成一大块一大块,咕嘟咕嘟煮着,灶台里的火极旺。
瘸子和罗锅看自己的眼光,极为不善,罗锅看过来的目光晚一些,因为要先挺起身子再抬头。
李西山想给他们一个和善的笑脸,没能做到。
“瘸子!”老员外在屋门口喊了一声。
瘸子几个大步赶过来,就要掐住李西山的脖子向外扯人。
李西山毫无抵抗之力,喘不过气来,感觉一下子就能被瘸子扔到院子外面,青石垒成的垣墙,再高也没用。
罗锅握紧手里的弯刀。
“干什么?”一个胖胖的年轻姑娘咚咚咚地走过来,一脸白花花的肥肉,衬托得眼睛很小,胸前两座小山一颤再颤,眼里放光的姑娘瞥了一眼李西山,噘着嘴看他爹,“爷!我和他有缘!”
“有缘?”老员外有些摸不着头脑,细细看了李西山一会,撇了撇嘴,倒是不再针对李西山了。
瘸子放开李西山,罗锅的弯刀缓缓垂下,两个人再不看李西山一眼。
“罗锅!”杨员外又吼一声,就不再理会这边,转身走进屋里。罗锅端着早就准备好的一大盆热水跟到屋里去。
“杨花,你不会真想和他生崽子吧?”尖酸刻薄的言语,和杨大贵的长相很般配。
“他配吗?”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不屑,“呸!”一大口口水吐在地上,肥胖的身躯努力晃动腰肢,施施然离去。
李西山深吸一口气,腹内一阵绞痛几乎让他站立不住,自己的伤,当然还没有好。
李西山神情黯然,也只有老鬼能踢出那一脚,老鬼太了解自己。
老鬼,呵呵。
过了没多久,瘸子、罗锅各自端着一大盆肉骨头在院子里大口啃。
李西山身前也放着一盆,不过手里拿着筷子剔肉,细嚼慢咽。
罗锅和瘸子坐在石台上,不约而同看了蹲在一边的李西山一眼,下意识掏了掏裤裆,是比外面的那些小娘子还要水灵许多。
“我就要和他生崽子,怎么了?”说着话,杨花从满是热气的屋子里走出来,声音当然不小。
杨花虽然是和杨大贵说话,却满眼装着李西山,不过一身破棉袄的李西山还是在缓缓扫雪,头也没有转一下。
依然是那张雪白肥胖的脸,就是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就是不知道李西山细胳膊细腿的,能经得起几下折腾。
就是稍稍想想,杨花的眼就更加细小了。
“呸!不要脸的贱货!”杨大贵愤愤离开。
杨花低首,缓缓转身回屋,感觉自己的背影又妖娆几分。
熟透了,熟透了,天边的人儿啊,莫要只是心焦。
李西山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低着头扫雪。
老员外来到几个夫人的房间门口,伸着脑袋看了几眼更远处另外几个房间,里面的几个年轻女人一点动静也没有,真的不敢弄出什么动静了。
老员外有些愁,使劲揉了揉眉心,以前开垦大山的时候,被畜生伤过。并非重伤,早就没什么感觉了,老员外下意识的动作罢了。
大儿子是个不能读书的,能不能读书,倒无所谓,关键是是个没种的,女人肚子换了好些个,就是没能整出个动静来,也就是当成一个个出气筒用了。
小儿子表面上是个闷葫芦,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只是年龄还小,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