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流般的狂风裹着尘沙,从从四面八方袭来,笼罩了整个世界。那幽绿的光芒把四周的景物都染出了几分鬼气。所有人都在昏暗中惊慌失措地奔逃着,厮杀着,抵抗着。
苏道山看见了训导队。
在变故出现的第一时间,训导队的烈火军战士们就疾速变幻了阵型,试图摆脱疯傀往这边赶。但越来越多的疯傀拖住了他们的脚步。于是,一部分主动留下断后。
结果显而易见——苏道山亲眼看见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疯傀潮所淹没,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生命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轻贱。
他看见了翟凌。
翟凌正领着人疯狂地往这边冲,试图救援。但昏暗的尘暴给他们带来了很大麻烦,导致他们的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他看见了周青禾和汪家兄弟。
汪明辉死了!
尘暴爆发的时候,这个汪家嫡堂的四公子惊慌失措,被偷袭的疯傀从身后抱住,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他的惨叫声只在尘暴中响起了一秒钟就沉寂了下去。身体如同一块破布袋般,被蜂拥而上的疯傀撕扯得不成形状。
而身为哥哥的汪明哲就在距离不过七八米远的地方,却什么都看不到。等一阵风吹开遮挡的那团尘沙时,除了争抢的疯傀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满地的鲜血,内脏和碎肉了。
汪明哲看起来完全吓傻了。如果不是护卫拼死营救,把他拉走,只怕他也要跟汪明辉一个下场。
倒是另一边,周家护卫见机得快,背靠背地聚拢在一起,顶过了尘暴降临时的慌乱期。如今,他们正试图护着周青禾突围。
同时,苏道山还看见了岳蓁。
这位岳家大小姐在疯傀群的冲击下和岳世峰等人失散了。岳家的一个护卫看见了她,试图过去救援,却被两只冲出尘暴的疯傀扑倒在地,然后就再也没爬起来。
岳蓁俏脸煞白,苦苦支撑。但不断的疯傀冲击却让她身不由己,距离岳世峰等人越来越远。她几度开口呼叫,但得到的不是呼啸的狂沙,就是更多闻声咆哮而来的疯傀。
到最后,岳蓁已经不敢开口了。
她只能一边抵挡,一边奔逃,就如同洪水中一个随波逐流的溺水者,徒劳地在洪流中起伏挣扎。
幸而,尘暴对疯傀同样有着影响。
人类看不见,它们也同样看不见。而同类的嘶吼声,呼啸的风声以及凌乱的风向,又限制了它们的听觉和嗅觉,让它们只能狂躁而漫无目的地乱跑。
如此一来,战场中央就出现了一个个气泡般的真空地带。而在拼命击杀了追击的两只疯傀之后,岳蓁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真空地带中。但能安全多久就没人知道了。
苏道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如同拥有上帝视角一般。
文灵根武者本就拥有强大的观察力和判断力,而成为超凡武者之后,文道读书人的特性更是带来了更锐利的视力,更敏锐的感知,以及在一定程度破除迷雾和黑暗的能力。
因此,在这昏暗的尘暴之中,他非但感觉不到恐惧和限制,反倒有一种宛若婴儿回到母体一般的舒适感和自在感。
“少爷,你没事吧?!”耳边传来了冯庭的声音。
“我没事。”苏道山回过神来,应声道。
此刻的苏家战队阵型还算完整。虽然在遭遇尘暴时,另外四名护卫同样出现了混乱,但经验丰富的冯庭在第一时间就以大声的指令和及时的支援稳住了阵脚。
苏道山环顾四周。只见冯庭和其他四名护卫分别在周围距离自己大约五米远的地方,已经面朝外变成了一个梅花形的防御圆阵。每个人负责大约七米宽的一个扇面。
这种标准的防御阵,是苏家商队在野外遭遇袭击时常用的。在这样的间距下,大家既能互相及时支援,又不会互相干扰进退空间。用于固守再适合不过了。
“少爷,我们得立刻突围。”协助一名护卫斩杀了附近的最后一只疯傀,趁着被其他疯傀发现的间隙,冯庭急切地道。
“好。”苏道山当然没意见。
“保护好少爷,我们先突围出去,”冯庭当先开路,“跟上我。”
众人纷纷应了,簇拥着苏道山跟上。
然而,冯庭刚走了几步,苏道山便开口道:“冯师傅,你走错方向了。”
“哦?”冯庭一愣。虽然视线受到尘暴的影响,但因为之前苏家队伍所处的位置只是疯傀包围圈的边缘,因此,他凭借经验和记忆,判断方向还是比较容易的。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六人是一路向西,在杀到疯傀战团中心时转向西南,这时候只要再往左转,无论是往南,往东南,还是往东,都会远离疯傀密集区和废弃土城,大方向是没错的。
冯庭想着,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其他几名护卫。
护卫们也是面面相觑,神情古怪。大家都觉得冯庭的选择没错。不知道这呆子少爷又闹什么幺蛾子。
“少爷,你怎么知道?”冯庭耐着性子问道,同时给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实在不行,就只能把苏道山打晕了架出去了。这关键时刻,可容不得他由着性子胡来。
然而,就在众人都已经暗暗做好准备的时候,却见苏道山一脸认真地道:“我看得见。”
苏道山干脆开门见山。却吓了众人一跳。一名姓胡的护卫脱口问道:“这怎么可能?”
苏道山脸色一变,不悦地道:“为什么不可能?君子不妄语!我说看得见,就是看得见!”
看到苏道山这副气鼓鼓的模样,虽然极度匪夷所思,但众人还是在瞬间就打消了一切怀疑。就连那胡护卫也下意识地抽了自己嘴巴一下,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多余问。
苏家堡上下,谁不知道这位二少爷的性格?你可以说他傻,说他倔,说他不通世故,说他奇葩,但绝对没人怀疑他会撒谎。
说句不好听的,就这么个说话连弯都不会拐的一根筋,你就算是教他说谎,他都未必学得会。
“那么,少爷您说我们该怎么走?”冯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