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
    离开前陆凝霜一言出，不过片刻，海面上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暴的力量撕扯着海面，卷起一道又一道的漩涡。
    整个东海都在震荡，恐怖的旋涡，不知尽头的另一端是何处，只知那里面是天地污泉，亦是龙族赎罪之地。
    别看陆凝霜仅是一句话的功夫，其实是秦长老在背后操纵，以特殊术法将信息传递给她，也就做出决断。
    .........
    稍早之前。
    当一切都还未发生，姜云逸刚与敖乙相斗，秦长老已卸下通灵峰“师妹”的身份，潜入深海，寻找海眼之地。
    这海眼被龙族隐藏得很好，又以大神通遮掩天机因果，就是防止有人引动海眼祸乱天地，给东海带来毁灭性打击！
    但是陆凝霜何等手段，又怎会没有寻找到海眼的办法，以相吻的形式从姜云逸借来一缕真龙龙珠道韵，再随意制作一个探险法器，秦长老就能轻易找到。
    交给她前，陆凝霜亦是冷漠的表示不许将此物弄丢，更不能私自将法器内的那一缕道韵放出，触碰，宝贝得紧。
    秦长老知晓自家师姐的占有欲强，但没想到会那般严厉，也只能连忙保证，绝不触碰姜云逸的道韵一丝一毫。
    陆凝霜严肃着脸，又让她向大道起誓。
    秦长老：“.......”
    ‘陆师姐当真寂寞许久，一朝复生便如获珍宝，把姜师兄捧在手心里。’她如此暗想吐槽，不敢将话说出。
    换位思考一番。
    遥想当年，自家曾孙女诞生于世，她也不是当做掌上明珠般宠溺.......
    且论正事。
    阴冷的海里，秦长老即便找到东海海眼，也并非独自一人说动就能动的存在，潜藏在海眼边缘的老龙镇守此地。
    而隐隐约约传出的凶煞之气，是无数死在此处的冤魂，历经千万年仍未散去，而这其中最为强盛的怨念是来自老龙，蕴含的龙威，足以碾压秦长老！
    秦长老并未遭到水压而行动受限，只见她平静的伸手，黑气萦绕，拿出陆师姐提前炼化好的黑幡。
    就在此刻，陆凝霜一声‘灭了’传来，她便立刻口念法诀，霎时间鬼哭阵阵，看向那海眼深渊，冷漠开口：“东海龙宫，也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当日龙族威风凛凛的来到天凌圣地，势要从姜云逸身上拿回真龙龙珠，不顾陆凝霜曾替龙族挡过灭族之劫的情面时起，龙族便注定要付出代价。
    顿时，无数鬼雾在海里化作苍龙身躯，带头冲锋，这是曾死去的龙族灵魂，如今只能任由万魂幡的驱使。
    以及各种妖魔的身影显现出来，都是在东原外界，剑九君所帮忙吸收的妖魔灵魂，纷纷咆哮一声，视死如归一般朝着那深渊海眼俯冲而去，就算那些龙族冤魂注意到情况，想阻拦，触之却被同化！
    那些龙族冤魂调转方向，一同朝海眼冲去，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万魂幡虽不是先天至宝，但在陆凝霜的炼制下亦是不弱，任何冤魂精魄都是其克星，不光能收入幡旗里为己所用，还能暂且同化成麾下鬼军，为己所战。
    大战本要围绕海眼爆发，但在万魂幡的作用下，胜负已无悬殊可言。
    受幡旗冤魂同化越发强盛，最终会形成冤魂军团，战斗力不俗，而且还是不死不休，永生永世。
    万鬼咆哮，阴森刺骨。
    龙族即刻失守，海眼深处，一道苍老而疲倦的声音随之响起，质问着：
    “天凌圣地作为正道魁首，竟掌握如此邪恶之物，禁忌魔兵，当真不怕遭天谴！？破开海眼，难道天凌圣地，就不怕世间万灵遭到牵扯！？”
    镇守的老龙尚有余力，海眼作为天地污泉，由龙族镇守千万载，若是被攻破必然遭到天道制裁，不光如此，其中的业障与灾厄足以使亿万生灵毁灭！
    秦长老在海眼之上，佝偻着背，面是褶皱的皮肤满布沟壑，一双眸子却闪烁着寒芒：“以龙族之命，填补海眼，还你龙族灭族劫难，而万灵因果，就无须诸位操心，我们天凌圣地自会承担。”
    话落，咔嚓——
    众老龙仅是撑住片刻，秦长老在万魂幡加持之下便将其攻破，支离破碎，海眼中喷发出滔天洪流，出现巨大的漩涡，海底的龙族哀嚎声响彻天际。
    顷刻间，狂暴的劲风呼啸，海面卷起千层浪，无尽海妖惨叫着飞退，鲜血染红了海洋，尸体漂浮，天降紫霄神雷将遨游白云的苍龙劈成灰烬！
    海眼，破了！
    而海底剧变，末日异象皆出，使得仙宫内的所有仙门都坐不住，纷纷逃离。
    东海龙王无力的坐在座位上，知道天凌圣主手段狠厉，但没想到竟然做得这么狠，竟要将东海龙族覆灭。
    祂知晓这只是开端，很快这片海域都将被海眼吞噬。
    天空之上。
    在神雷劈下的瞬间，仙宫外两艘仙舟早就远去，那是天凌圣地和天仙楼。
    天仙楼楼主‘周酒寒’在舟尾看了一眼位于毁灭的中心，此刻才知晓陆凝霜愿分出龙族宝库的真正意义，那就是以此作为诱饵，试图将他们一起灭掉！
    “真狠啊！这让我们怎么分龙族宝库，简直就是想让我们一起被吸入海眼！”周酒寒心里有怒，自己把她当做酒肉朋友，没想到陆凝霜竟想灭自己？
    回到房间里，坐在桌前。
    她直接拿出一张通讯符，彼此间能以文字交流，便愤愤不平的找上天凌圣主，结果遭到陆凝霜的反问。
    陆凝霜：‘我有让你们亲自来？’
    周酒寒：‘........’
    确实没有，她也察觉不对劲，所以才派遣化身前来。
    陆凝霜：‘我给，你们就要？’
    周酒寒：‘........’
    这句话让她无言以对，毕竟龙族宝库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换做谁也无法抗拒，谁不想要？
    陆凝霜：‘我有说双手奉上？’
    周酒寒：‘.........’
    陆凝霜确实没说龙族宝库会双手奉上，所以直接攻破海眼，他们想要龙族宝库的话，冒死闯入就能得到。
    所以.....一切都算合情合理？
    这时，陆凝霜又回她一个字：‘蠢。’
    周酒寒自讨苦吃后平静的收起符箓，十指相交放在桌上，低着头沉默着，神情藏在阴暗面，安静几秒钟后，又咬着牙把通讯符扔在地上，跳起来踩！
    她还骂了一句：“去死吧你！”
    显然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周酒寒已经很多年没有生气过了，但今天，她是真的忍不住，陆凝霜太气人了。
    ........
    另一边，天凌仙舟上。
    “圣主姐姐，祖师叔他没事，对吧？”房间门口，秦小雨踮起脚看向她怀中干净整洁的人，弱弱地问了一句。
    其他人都不敢来，也就挨打习惯的秦小雨敢过来询问一二。
    见到一身整洁白衣，干净脸庞的姜云逸，不由得疑惑，她明明记得祖师叔和龙族太子相斗时很狼狈，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特意梳妆打扮过似得。
    但秦小雨见姜云逸不动弹，就连气息都是虚浮，经脉紊乱不堪，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嗯，无事。”
    陆凝霜收起悬浮的通讯符，从始至终就没松开过姜云逸，缓缓走向房中。
    秦小雨继续跟着。
    陆凝霜将姜云逸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细心的盖上锦被。
    一切的一切，惹得一旁的人眼神闪闪发亮，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别人恩爱，结果下一秒陆凝霜就提起她的后领子，把秦小雨从屋里扔了出去。
    “哎呦！”门口，秦小雨吃疼的揉着屁股起身，委屈的瘪嘴：“圣主姐姐，我就是想关心一下祖师叔。”
    往后若是她偷跑出去玩，或者祖奶奶生气的时候，说不定还指望着依靠祖师叔帮自己说话，让惩罚不要是扣月俸。
    谁让祖师叔辈分高，连祖奶奶都得叫声师兄呢。
    “回你的房间，或者讨打，选择一个。”陆凝霜态度坚决，根本容不得心怀鬼胎的秦小雨接近半分。
    听到要挨打，秦小雨立刻就老实下来，乖巧的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陆凝霜关上门，甚至开启法阵隔绝外人的窥探，室内安静，回眸望着静躺在床上的姜云逸，心思翻涌。
    如此无量功德，魔神诸位化身已经注意到了夫君的存在，不过只要不离开自己，就没事，无论夫君怎么闹都行。
    没多想，陆凝霜还得把当下龙族海眼的事情处理干净，于是躺在姜云逸一旁，捧着脸轻吻了他的额头，将未醒的姜云逸搂入怀中，安心的将神魂分身唤出。
    就在仙舟离开的时间里，龙族已有不少苍龙投身海眼之中，如飞蛾扑火，只求能够堵住海眼，谋取一线生机。
    可惜都是无用功，堵不住，龙族只能在绝望的滋味里，一点点被消磨掉血肉，只剩残骸，最终化为虚无。
    此幕的始作俑者，只是在半空悬浮，俯视海眼，等待结果。
    半日过后。
    “天凌圣主！你真当是好狠的心！”东海龙王化成真身，怒瞪上空陆凝霜神魂分身，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嗯，我从不对陌生人好心。”
    “你！”
    龙海龙王气得发抖，可陆凝霜的修为比他更加高深莫测，此时一战很难有胜算可言，更别说当下还有海眼一事。
    话音刚落，海眼震荡不断。
    轰隆！
    天雷滚滚如同大道启誓，东海龙王的身体越发黯淡，龙宫就像是被剥夺了什么，仙光迅速黯然下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龙族气运被收，于死无疑。
    海眼之上，阴霾弥漫，煞气冲霄，无尽的阴影遮蔽了阳光，乌泱泱的怨魂形成巨浪，拍击壁垒。
    陆凝霜立刻一头扎入海里，寻找到秦长老与之接手万魂幡。
    “陆师姐，此分身您是打算.......”
    “修养几日即可。”
    秦长老颔首低眉，便转身离去。
    龙族亡命已成定局，陆凝霜知晓任由海眼继续扩大必然会使八荒亿万生灵涂炭，想来夫君醒来后，也不愿见此一幕。
    到时候还不得向自己问罪？
    于是，接手万魂幡的她便纵身掠进海眼中，以浩瀚神魂催动幡旗，用分身作为祭品，不断涌出无穷的怨魂精魄。
    怨魂之力，充斥着整座海眼。
    不止于此，一件又一件的至宝被陆凝霜扔了出来，每一件至宝出现，皆是排成某种玄妙阵势，散发着惊人的波动，所有的生灵在感觉到这些至宝的气息后，明知道天凌圣地财力惊人，但还是震慑住了。
    为什么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
    各大仙门想要一件至宝，还得拼老命去抢夺，甚至许多修士几辈子也凑不齐一件，而天凌圣主多得数不胜数！
    “定。”
    三千法则动用，无数件至宝光芒暴涌！
    方圆千里乾坤，随着陆凝霜的言出随法而寂静。
    海眼怨魂巨浪瞬息停滞，无尽黑雾被驱逐，浓郁的怨气更是被净化，海水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海眼彻底封锁.....
    堵、堵住了？
    东海龙王无法做到的事，陆凝霜一具分身就轻而易举做到，这是难以超越的差距，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天道不公啊！”东海龙王犹如杜鹃啼血，惨笑一声，或许早料到会有今天，可当一切真的来临时，心中仍是充斥着恨意。
    但，陆凝霜并没有再给龙族复仇的权利，皆杀之！
    龙血龙骨等材料，还可以拿回去偷偷塞给夫君。
    可还未等陆凝霜动手，天降金光。
    九霄之巅，无尽璀璨之中，洒下一缕缕神辉笼罩诸岛。
    只见上空凝聚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龙门，其上雕刻繁杂纹路，古老而庄严。
    “这是……龙门！”
    龙门现，化真龙。
    此刻，天下人皆知，当代龙族已被天道所弃，上天降龙门，化龙替旧朝！
    ........
    所有人都在为龙门的到来而兴奋，这无疑是一个新时代的到来，特别是御兽的修士，更是激动万分！
    可在天凌仙舟上，唯有一人毫不关注。
    姜云逸醒来后，反而是手忙脚乱的帮清冷美人擦掉嘴角鲜血，焦急道：“陆凝霜！娘子！你、你别咳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