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假？”
    胡云面露惊异，心情跌宕起伏，完全忘记刚才和柳家蛇妖的冲突，躬身向黄鸿博请教。
    “听说，黄二爷是关外本家的嫡系出身。”
    “比咱们这等发配到边疆的苦命妖，身份不知尊贵上几何，或许真有几分道理在其中？”
    其他三大家仙当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四家乃是世代居住在长城上的仙。
    只有胡家的妖曾经因为旁支中途衰落，另从本家迁移了一脉过来。
    “那我们用什么化形好啊。”
    胡三瞪着绿油油的大眼，一脸无辜相，语气怯懦懦的询问出所有妖都想知道的问题。
    “自然是真。”
    黄鸿博朝北作揖一会，脚上跳着一段极富韵律的步伐，手上的斑驳黄布收了回来，摇在头顶。
    半晌后。
    维持的人形破天荒的变回，油皮光滑的黄鼠狼模样，硕大的黄色脑袋环视一圈，尖着嗓子开口：
    “人骨沟通灵性只是媒介，化形科仪最基础的一部分。”
    “能够成功的重中之重，在于拜星！”
    黄鸿博似人而立，心思放空，内心无比虔诚的一次又一次磕头，遥遥拜祭北斗七星。
    “爷爷……妖不是拜月吗？”
    “怎么黄二爷爷说拜星，小三不懂哎。”
    胡三摸不着头脑，转头低声奸笑，询问旁边已经呆愣在原地的胡云、柳暖梦。
    “拜月……拜星。”
    胡云口中呢喃循环几次，一双油绿的眼睛越来越亮，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
    “拜月只能增添修行道行，而拜北斗七星则能真正更改妖命！”
    “是小老二着相了。”
    胡云拄着拐杖，来回踱步。
    经过黄鸿博两三句点拨，原本苦苦不能入门的几个术法，忽然另有全新所悟。
    “待在边疆苦寒地，你们忘了本也很正常。”
    黄鸿博明面上享受着几家妖仙的追捧和感激，以及不绝于耳的赞誉词，心底却是另一套想法。
    “这几句话……嗬嗬。”
    “本就是关外四家集体联名，央求我从本家，带回给你们这些边疆苦妖们的知识。”
    “再晚些。”
    “等八旗王军和五家宗祠里的大人们过来，发觉出我往昔的小小私心，恐怕另起灾祸。”
    黄鸿博不仅吃着关外四家的好处。
    来到长城上。
    他更是借着修为便利，一步步敛收清廷长城军队里的香火，以及大肆搜刮依附在长城内的民脂民膏。
    扩张黄家在边疆百姓里的影响力。
    “北斗改命，那北斗上的神是谁啊。”
    胡云一句无心之言。
    在场的老怪物们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也不知北斗上的神是谁，即使山海关外的五家老祖，恐怕都不知道这个准确答案。
    自从有山野精魅，野妖祀神出现开始，似乎大家都会遵循着古老的规则和科仪。
    不约而同的去朝着北方祭拜星辰！！
    “报！正红旗旗主到！”
    “报！镶白旗旗主到！”
    “报！镶红旗旗主到！”
    ……
    短短几声话语。
    跪在地上的绿营兵们额头垂的更低，满脸恭维和奴相，远方长城传来阵阵轰鸣。
    “下五旗旗主过来了，快快快快。”
    “还愣着干什么，过去迎驾！”
    黄鸿博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嘟囔着，第一个身先士卒，跑到另一边去迎接旗主。
    他们对待圈养在家的清奴和生活在旗城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可不一样。
    一路小跑。
    视线尽头，一座巍峨入云的大炮高台若隐若现。
    最上方整体由青铜铸就的巨大漆黑炮口，四周早早被挂满了写着晦涩清语经文的各色布条。
    高台之下。
    无数五颜六色的旌旗迎风招展，一队队排列整齐，手持刀兵的八旗军队正严阵以待。
    一名名旗人将军颈系一条巾，巾末悬念珠而数之，
    “惟神钦天命而无私。”
    “请炮神，关玛法（关羽）……助扬威武，有功国家，兹当季秋之日，特以牲醴，遣官致祭。”
    一张张白纸墨书祝文，由捧祝官一员捧着，旗人官员随行，前往至祭所，并将其安设在红案上。
    “神其鉴之，尚飨！”
    有两名都统的口中含糊不清的念了一番咒语之后，身体忽而乱颤了起来，好似得了羊癫疯。
    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整个人在地上翻滚着。
    坛祭科仪上。
    缕缕青烟扶摇直上，似乎真的沟通到某些神？
    对此，五家仙们见怪不怪。
    清廷军队出征时，通过坛祭科仪，想要祈祷获得古老神灵的祝福。
    岂能没有丝毫代价。
    ……
    紫微垣宫。
    卢云将清廷长城上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感受着越来越多的香火和气运，顺着两界交流的通道飞过来。
    “妖神共治的世界也不错？”
    卢云先是一怔，随后哑然失笑。
    清廷为了强化边疆的管理，不仅是在长城上驻兵、长城内屯垦、设治。
    更是将内地的神灵信仰，逐渐输入到边疆地区。
    前有关羽成为护国战神。
    后有九州万妖自从选择化形为人之日起，便开始信奉改命拜北斗七星。
    长期以来。
    盘踞在妖清上空的北斗香火和信仰，一直散落循环回归到帝都中枢。
    数千年来积攒的群星信仰和北斗香火，数量堪称异常恐怖！
    只是现如今。
    它们找到了一个另外的突破口，源源不断朝着北方玄天星宿汇聚而来。
    卢云这边刚刚闯过气运龙门。
    原本一穷二白的香火家底，转眼在妖清的妖族祭拜下，很快再次充盈起来。
    “量九州之物力，结与妖仙之欢心。”
    “事到如今。”
    “妖仙们又争着抢着把香火送给北斗群星……这我当真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九天采访使。
    见到妖清运朝源源不断的香火、信仰流失到自己领地这边，也是微微愣神。
    “战是前天宣的。”
    “仗还没有开始打，赔款已经开始了。”
    “妖清万万百姓，数万万妖魅，一人一妖已经提前开始赔付一缕香火。”
    大殿上，站着的大臣们笑不拢嘴。
    “这上面应该没有什么爱新觉罗……叶赫那拉的诅咒吧。”
    卢云想起历史的回旋镖。
    接受过清朝赔款的列强们，个个变成大清的模样，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