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盛红衣心中琢磨揣测之际,猛然间,光头佬……哦,不是,是光昌前辈突然一拂袖,凉凉的睐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
盛红衣被这一眼看的有些肉麻麻的感觉。
原本好端端的,这又是闹哪样?
她看了一眼自己泡好的茶,这会子也无人问津了。
她心中自觉有些不对,怕是刚才在光昌那儿建立起来的好印象这会子又全没了?
“壹前辈?我们现在去哪里?”
盛红衣转过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反问那红珠子。
红珠子此时安静如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着了。
“哼,你倒是知趣,怕什么?就算我们待在这里,谅他也不敢把我等怎样!”
盛红衣眉头微挑,看吧看吧,又开始闹脾气了。
她光棍的一摊手:
“那要不就住这里?”
她正愁住处呢。
外面强敌环伺,她的身份又暴露了,这意味着接下来她在这衡芜鬼城的日子可能更加的惊险刺激。
再者,出去住就要花钱!
虽然她不久前发了一笔财,但开源节流,发了她也舍不得把灵石花在住宿的事儿上,若是吃好吃的,那倒是还能考虑。
“……我凭什么住这里?给他脸?”
红珠子仿若下一秒就要气的炸开了。
盛红衣完全没在怕的,实则,她心中隐隐的还有些期待那红珠子炸开呢,好让她看看壹前辈究竟长成如何害羞的模样,否则怎么连个影像都吝啬给人看到的?
盛红衣绝不信壹前辈胡诌的什么“他灵体消散,根本聚不起来……”这种鬼话的。
怎么可能?
便是普通的没有修为的刚入幽冥界的鬼魂都能凝聚出虚虚的影像,如壹前辈这样的大能,即便是曾经的,那也不可能连这点实力都没有。
他就是不乐意。
莫不是他长的其实特别丑?
亦或者特别娘?
盛红衣早就猜测过,可一直没等到确切的答案。
真是可惜。
她一摊手:
“不然呢?”
不愿意走的是他,不愿意留的也是他,都是他。
回答她的是突然的沉默。
盛红衣不急,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她索性坐下来,把刚刚自己沏的茶一饮而尽。
嗯,有点茶凉了,但入口回甘,绵密的灵气顿然自舌尖炸开,然后便迅速的自喉间窜入,自奇经八脉奔袭而去。
很快她的全身就沉浸在了这股带着茶香的灵气之中,盛红衣毛孔舒张,自动自发的大口大口的吸收着这些灵气,一丝一毫也没眼看浪费。
盛红衣能隐约感受到一丝浅淡的不同于灵气的东西,钻进了她的识海之中,识海清浅的起了一丝涟漪,又彻底平静下来。
整个识海陡然一轻,灵台似被陡然涤荡了一回,空前清朗。
盛红衣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便是灵雾茶之中那一丝天地之奥义。
只是这种东西虽然存在,但若当真想通过它得到机缘,好比利用这一丝天地奥义发生顿悟,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许是多喝上一些,会有用些。
一杯茶中,能产生一丝丝天地奥义,那么五杯?十杯甚至百杯的量呢。
是不是就能通过数量的增多,而参透的更加透彻呢?
大约不少人是这般想的,据说灵雾茶每次的产量不算少,但压根却极少流到市面上来。
盛红衣倒是不在乎这些,她纯粹是舍不得她的好茶。
壹前辈气的不行,他本来还指着盛红衣跟他一道同仇敌忾呢,结果这丫头居然已是坐下来喝起了茶。
“你……没良心。”
“你都不想进青龙冢吗?”
壹前辈恨铁不成钢的问。
盛红衣茫然而无辜:
“前辈,这是个什么地方晚辈还不知晓,愿闻其详。”
红珠子又静了静,也不知是不是被盛红衣气着了还是噎着了。
半晌,他才不甘的哼了一声:
“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
壹前辈真就没见过这么心大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然,就是这么一个人,似乎走到哪儿都有贵人相助。
壹前辈不知盛红衣在其他地方如何,反正在这里,他自会帮她操心料理这些事情。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笑了,也罢,就冲着这丫头信任自己,他这个不知道比她活了多少个年头的老家伙也只能替她多担待些就是了。
孩子嘛,有什么不好的,教一教就是了。
“咱们不走了,老头我就要待在这里,看光头佬能怎么着吧。”
壹前辈又改变了决定。
盛红衣意料之中。
其实,她能看出来,壹前辈同那位光前辈之间的交情实在不坏。
哪怕是光前辈都被气走了,但并无杀意。
要知道,光昌修为高深,毫不夸张的说,他打个喷嚏许是就够盛红衣和壹前辈受得了。
有时候,修为高深到一定的程度,跺一跺脚,许是山河都要跟着抖三抖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克制就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好啊,那我睡了?”
她瞅着也没她什么事情,两个大佬打架,她一个连池鱼都算不上的还是别捣乱了。
就她这修为,说一句人微言轻都是抬举自己了。
实则,她就是一小虾米。
盛红衣眨眨眼,特别摆的正自己的位置。
什么?
失落感?
完全不存在这种东西好吗?
世上比她厉害的多了去了,她见一个都去失落一次,那她还怎么活的快活。
盛红衣一直很懂得如何自处,如何让自己活的轻松舒坦。
修为和本事,自己够用就好了,否则,什么时候是个头?
便是站在了人界的巅峰,独孤求败,这不是还有仙界么?
仙界往上还有神界。
永无止境。
盛红衣说着便做,手在储物手镯上一划,面前立刻就多了一整套的茜红花色的被褥枕头等物。
她熟稔的拉开睡袋层,钻了进去。
红珠子又是好半晌没有动弹,他简直没眼看,没嘴说了!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哪个修士这么看重睡觉这事儿的,说睡就睡,装备还如此的齐备。
这丫头若是能把用在睡觉上的心思分一半出来在别的事情上,或许她也就不会显得这么的孤陋寡闻了。
罢了,红珠子颤了一下,彻底恢复了沉寂,睡便睡吧,进青龙冢一事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光昌身上,亦不是盛红衣睡不睡觉就能解决的问题。
不如养足了精神,再行同光昌磨一磨。
就这般,壹前辈也消停了。
一直用神识关注着这一切的光昌已经叹为观止,他硬生生把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老……奇葩也不知道从哪里挖出来一个小奇葩,一起过来气他了!
那是他的居所吧?现在这样,显得他才是个外人似的?!
他恨恨又大声的“哼”了一声,振聋发聩,彻彻底底的走了。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气死了。
炼虚修士的一声冷哼,红珠子冷嗤一声,壹前辈在其中翻了个身:
让你不答应,自诩自己公平?殊不知,身在漩涡之中,哪儿还能独善其身?
莫说光昌只是炼虚修士了,便是大乘,都没法自这个漩涡之中挣脱呢。
壹前辈在黑暗之中猛然睁眼,眼中哪儿有一丝一毫的睡意,清醒的如同冥夜之中的一盏微灯,哪怕微弱,但依旧竭力照着前路。
哼哼哼,谁不会哼?他也会呢!
烦死光昌才好。
盛红衣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之中,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响在了耳边。
她顺势用被子捂住了耳朵。
打雷了吗?
这鬼城可真扯,不是说鬼怪们都很怕雷吗?
她又动了动,意识昏沉之中没等来第二声“雷声”,她便又睡了。
盛红衣再想不出比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大佬的地盘上,许是她最后能安眠的地方了。
她可得抓住机会了。
外界,?夜和傀家长老等一众鬼将苦苦守在外面,谁也没有离去。
?夜其实很不耐烦,他本就觉得等不到那狡猾的女人,可他又不得不在这儿陪着浪费时间。
毕竟,傀家长老和伥家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么大一笔灵石没得到,还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夜索性闭着眼,倚靠在一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任由其他人激烈的讨论和猜测着盛红衣在其中的“惨状”,他完全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
不过是因为这帮子家伙抓不到人,所以刻意把别人说的很惨以掩饰自己的失败。
哼,没品。
可惜的是,傀家和伥家地位高,他相信这里肯定有和他一样内心极度不耐烦陪着这些蠢货的鬼将,但有什么办法?
在这个衡芜鬼城,地位决定一切呢。
不耐烦也得陪着,除非他和他的寒泉山庄都不想混了!
待得……他哪一日得了守灵人的青眼,地位得到飞升,他就不用再忍受这样的事情了。
?夜在心中暗暗发誓。
突然,一声冷沉的“哼”声炸响,?夜顿时脑海一片空白。
好半晌,他才在周遭一片颤抖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之中回神,他才发现自己已是趴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刚刚,是光家的老祖宗吧?
他可是这城中修为最高的长辈,神光鬼一族地位卓然又特别,他可开罪不起啊。
什么盛红衣?
什么灵石?
什么守灵人?
尽数在他的脑海之中灰飞烟灭。
他一阵后悔,早知道他们在阴蓿林外会惹得光老祖宗不喜,他说什么也不会来到这里凑这个热闹的!
傀家和伥家算什么?
得罪他们一百次都没有得罪光家一次恐怖。
这可是……炼虚期的老祖宗啊!
他咬了咬牙,努力克制住自己上下不停打颤的牙齿,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老祖宗息怒,小的不知在此打扰了老祖宗清修,小的这就离开!”
说着,伏地叩了三个响头,接着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这一举动,好似开启了某个阀门,立刻接二连三,那些“被迫”留在此地的鬼将,也跟着离开了。
傀家长老和伥家人更加的不济,哪儿还有之前叫嚣着的凶狞模样,连话都说不出口,连滚带爬的混在其他鬼将之中跑了,唯恐被单独留下。
这阴蓿林,看他们还敢再来不?
盛红衣对这些压根毫无知情。
她既不知道外面那些鬼将还不死心的守株待兔,也不知道没等到“兔子”却被“虎啸”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日,天一亮,她便自酣睡之中醒了过来。
红珠子之中传来声音:
“哎呦,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睡个三天三夜不起床呢。”
盛红衣看都没看红珠子,敷衍的“嗯”了一声算作是对前辈的礼貌回应了,接着她掏了掏耳朵,把被褥给收拾了。
旁人说什么不重要,反正她是睡爽了。
再说了,壹前辈这人,那是无事也要搅三分的主儿,以盛红衣对他的了解,定然是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同他说话了,所以逮着一个活人,也就是她,就特别喜欢同她抬杠。
就是闲的。
他真要是不认同她睡觉这事儿,还轮到现在搁这儿说风凉话呢?
一早就不会让她有睡着的机会。
见盛红衣不理他,壹前辈撇了下嘴,没意思,这死丫头不怎么好玩了,精明太过,傻乎乎的多好。
“你快点收拾,一会儿光头佬一准儿就到了,别给人家看到你这懒散的死样子,人又不让你进青龙冢了?”
壹前辈没好气的训斥。
他不爽,丫头也别想自己高兴。
盛红衣收拾的手一顿,无语至极。
这地方本就是人家的,她睡觉这事儿人家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
老头子就是没事找事。
居然还给她扣帽子,去不成青龙冢居然变成了她懒散的问题?
当她愿意去啊?
壹前辈看她半吊着眉毛,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就来气。
他就说吧,精明太过不好,啥话都骗不住她。
不过,他可不知道死心为何物,刚想再接再厉再说点什么,蓦然:
“到了。”
盛红衣此时已是将自己收拾妥当了,修士就是方便,一个净尘术,也就一息罢了。
光昌进来的时候,就见桌边放着灵雾茶,盛红衣站在一边,冲他礼貌的颔首行礼。
一切就跟昨天一模一样,好像他根本就没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