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宋以沐忽然又不害怕闪电了一样,转过身看着我,“你说啥,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怕虫子。”
“切。”她露出一个格外嫌弃的表情。
“亏我还推心置腹地把那些糗事抖出来,你就这点诚意吗?”
“真的,我就是怕虫子。”
“我也怕。”她说道。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没完了……”我叹了口气。
宋以沐的声音又消失了,她再一次哆哆嗦嗦地藏进了被子里。
“哈~”
“你还笑!”她转过身来,一脸哀怨地看着我,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或者说跪在床上抄起枕头猛地砸在我的脸上。
“玩不起了是吧!”我笑着喊道,声音盖过了窗外的闪电。我也抄起枕头,砸了过去。
“还敢,还手!”宋以沐拽住枕头,绕过脑后,使出全身力气,将枕头抡了过来。
噗!
枕头精准地砸在我脸上,我顺势向后一倒,她没控制好重心,竟然也倒在了我身上。
她忽然撑住床板,胳膊就在我的耳边,她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哈……哈……”
她看着我,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变成了尴尬。
我看着她,笑容也凝固了。
气氛变得微妙,身为成年人的我们,也都心知肚明。
“是时候,说出口了,李为知。”我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看着师姐通红的脸蛋,我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师……”
闪电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出现。
“呃……”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带着惊慌,迅速从我身上离开,躺在另一边。
“睡,睡觉吧,我困了。”
“……好。”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蜷缩在一旁的身影,心里有些失落。
仿佛又一层无形的阻挡,拦在这张小小的床铺当中。
我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从床上起身,准备回到我的地铺上去。
“等……你还是睡在上面吧。”宋以沐冷不丁地叫住我。
那层阻隔,似乎又不见了。
闪电一刻不停地在夜空中叫嚣着。
宋以沐再一次把被子盖在头上,随着一声巨响,我感觉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师姐?你干啥?”
“睡你的。”
她的指甲快要抠进我的肉里。
“疼啊,你轻点。”
她换了个姿势,索性抱住了我的左臂,我能感觉到她嘴角呼出的热气,扑在我的胸口。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清晰地顺着我的胳膊传来。
我不得不将被子往下面拉了拉。
“不行,要降降温。”
妈的,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不过,似乎师姐抱住我的胳膊之后,就好了很多,起码身体不再发抖了,呼吸也变得平稳。
我想抽出胳膊,她却抓的很死。
“抓得这么死!她真睡着了吗?”我不由得疑惑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恍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帝熵!”
“竟然不进行繁衍行为吗?”帝熵好奇地看着熟睡的宋以沐,“这种违抗本能的行为,我不是很能理解。”
“你别瞎说。”我压低嗓音,“好歹是个创世神,怎么没个正形。”
“呵。”帝熵轻笑了一声,起身来到窗前,轻轻撩开窗帘,看向窗外。
大大小小、忽远忽近的闪电持续不停地在天空中爆闪,闪烁的白光将她的身体照得晶莹发亮。
“人类称呼这种天象为飓风吗?”帝熵似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叫台风。”
“台风。”
这还是头一次有台风登陆华北地区,要知道这里可是北京啊,北方内陆,要是这台风都能在北京城上空肆虐,它的威力该有多大,等级该有多高啊!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奇怪。
因为台风在我看来,是实在是一种过于遥远的东西。
“如果我说,这个台风,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呢?”帝熵忽然说道。
“不是自然形成的?还能是人造的吗?”我好奇地问道。
帝熵摇了摇头。
“不是人类制造的台风,而是另一种生命。”
“另一种生命?”我笑了笑,“难不成是外星人?”
“不,恰恰相反,正是地球上的另一种生命。”
“还能是啥?”我眉头紧皱,帝熵所知晓的事情,远不是我能揣测的。
“人类看不见他们。”帝熵抬起头看着天空,“他们与天空是同样的颜色。”
“到底是……”
“他们濒临死亡。”
“啊?”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咚!
尽管雷声万道,雨夜嘈杂,我还是能明显分辨出,刚才那个声响,绝对不是雷电,而是爆炸。
果然,随着巨响消失,远处的城区,冒出了火光。
“哪里爆炸了?”我心中一惊,可宋以沐仍旧死死地抱住我的胳膊,她发出了一些细微的呻吟声,似乎刚才的爆炸声影响到了她。
“不是爆炸,是坠落。”说着,帝熵拉上了窗帘。
屋子再次昏暗了下来。
“坠落,什么坠落?”
“这关系到一个种族的灭绝。”帝熵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能改变的,也不是人类能改变的,算了,睡觉吧,至少这里很安全。”
留下这不明所以的一句话之后,帝熵再次回到那小宇宙中。
雷声小了,一切变得那么安静。
我心中一沉,仿佛刚才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一样,侧躺着,看着面前熟睡的女人。
我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
“吊桥效应。”我喃喃道,这是很久之前的一个情感理论,在一座岌岌可危的吊桥上互相搀扶的男女,会心生情爱。
“你算是把我吊住了。”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
“昨夜,全国多地发生特大暴雨,华北地区受到台风‘萧山’的影响,发布了红色预警。”电视里面,主持人的声音传来,我在厨房里面,简单做些早餐,等待宋以沐醒来。
“台风登陆华北,真是一件千古不遇事情,请让我们联系气象局……”
我摇了摇头,不再关心那些事情,转身专注着手里的煎锅。
专家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听明白。
“早啊。”
身后的卧室门打开了,宋以沐穿着我的睡衣,略显宽松。
“哦,早。”我笑着说,“刚好做了早饭,来吃点。”
我把饭菜放在茶几上。
她走过来,随意地坐在沙发上。
“嗝……”她打了个嗝,呼出一口气。
“睡得还好吗?”
“意外的睡得还不错。”
“意外?”
“不知道为啥,昨晚睡得很舒服,平常不会这个样子的……”宋以沐坐在沙发上摆弄自己的手指,时不时偷偷看向我。
“那不是好事儿吗?”我挠了挠头,“先吃点东西吧。”
“哦。”
宋以沐点了点头,拿起一块三明治放在嘴边咬着。
电视里仍旧在播报昨晚的大雨。
这似乎已经成为全国性的爆炸新闻了。
“昨日,华北地区出现持续时间不等的特大降水,各地区受灾情况严重,据不完全统计,截至目前,因特大降水伤亡人数已达到210人。”
“这么严重!”宋以沐放下手里的面包,惊讶地看着电视里面的播报。
紧接着,画面上开始放映各地区的受灾情况,大片大片的农田被淹,城区严重内涝。
“下面插播一条突发新闻。”
画面一转,主播再次出现,模样凝重,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外面的观众。
“昨夜,受灾地区发生多起爆炸事件,在爆炸事件中死伤人数仍在飙升,难以统计,有关部门警示市民务必关好门窗,不要外出,做好防涝防灾准备。”
“爆炸?”我心中一惊,急忙站起身来,来到窗户前。
远处的城市之中,果然有一处地方冒着淡淡的黑烟,那正是昨晚我听到的爆炸声。
“不是爆炸,是坠落。”我忽然想起帝熵对我说的这句话。
“坠落?坠落是什么意思?”我心中疑惑不解,于是沉下心来呼唤她,“帝熵?帝熵?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回应。
“喂,人……神呢?”
还是没人回应我。
怪了,怎么忽然消失了。
“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宋以沐吃完一份三明治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添麻烦?”
“我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听刚才新闻说,不要外出嘛,而且——”
我指着窗外,外面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无比。
“外面还在下雨,路上的积水还没有排空,太危险了。”
“没事的,我开车回去,又淋不到雨,一直待在你家里,有些不太合适。”
“不行!”我提高嗓音,她似乎吓了一跳。
“外面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放心。”
“噗。”她忽然笑道,“你怎么跟程叔一样?总是不放心。”
“这……”
“论年纪,我比你大,论资历,我也比你深,小干员。”
“好好好。”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资历高,格局大,宋专员,那我请问你怎么回去呢?知道路吗?”
她眨了眨眼,手放了上来,挡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扭过头去。
“不,不知道。”
“你的衣服还没干呢,你要穿什么出去?”我又指了指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说起来,那上面只挂着她去健身房穿着的一套运动装备,她被雨淋湿的那身衣服呢?
“你是不是还有衣服没洗?”
“啥衣服?”
“昨天换的那身衣服,是不是淋湿了,你放哪儿了,我没看见呀?”
“啊,我嫌麻烦,就先放包里了。”
“哦哦,脏衣服,特别是湿的衣服,一定要立刻洗。”我忽然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起来,顺势走到浴室,我看见她的运动背包放在浴室来着。
“赶快拿出来洗了吧。”我说道,正准备将她的背包拉开的时候,只听到身后一声响亮的叫声——
“停!放着我来!”
宋以沐当啷当啷地踢着拖鞋冲了过来,脸色通红。
为时已晚,我已经将拉链拉开了,映入眼帘的一道粉色靓影,晃瞎了我的眼睛。
粉色的。
她一把抢过,把背包收在怀中,然后一手将我拎出了浴室。
那是她的内衣。
“我,我自己洗!”宋以沐反锁上浴室门,在里面喊道。
“不,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去去去。”
我挠了挠头,索性回到客厅,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
窗外还在下着雨,雷电减弱了,但雨势不见弱。
我心不在焉地换着台,各个地方台的早间新闻无一例外都是华北地区的暴雨,其中一张比较震撼的一副延时拍摄的台风图引起了我的注意,连绵整个天空的黑云在城市上空盘桓,就像一块石磨,随时都可能将其下繁华的城市碾成粉末。
的确,不像是自然生成的风暴,这样气势庞大的台风,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警报?!
我清晰地记得昨天,从高涵的理发店出来之后,外面就一直在下雨,而在这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台风预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台风是在北京城的上空形成的,而且极其突然。
“据报道,‘萧山’台风……”
我听着电视机里面的报道,摇了摇头,凭借我短暂的在西山基地工作的经验判断,这绝对是用来稳定民心的谎言而已。
想到这里,我便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很有可能是西山基地在背后出手了,那么这场诡异袭来的台风,极大可能是一个新项目!
不知为何,我忽然来了兴致,很想要一探究竟。
在客厅胡思乱想了良久,浴室门终于打开,宋以沐探出头来瞧了我一眼。
“洗完啦?”她点了点头,随后飞快地抱着一团东西冲到阳台去了。
她在升降轮那里摆弄了半天,却也放不下来晾衣杆。
(那种老式的)
“那个东西坏了,我帮你晾吧。”我叹了口气,随即起身。
“不用!我自己来!”
“你够得着吗?”
师姐虽然身高一米七左右,已经算大高个了,但还是差我不少。
我走过去,伸出了手。
“给我吧。”
她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终于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衣服递给了我。
“像这种半截袖,晾之前要抖一抖,这样才不容易起褶子。”我说道,随后将她的衣服抻平,挂在衣架上,稍稍抬手就将她的衣服一一挂在了窗前。
她手里攥着那最后一套粉色的内衣。
我晃了晃手,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她。
她看了看我,然后把内衣瞬间塞给我,转身回到了客厅。
我嘴角挑起一丝弧度,抻开。
粉色的。
“啊啊啊!你别笑啦!”宋以沐崩溃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来,“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