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师姐还没有醒。
我悄悄起身,从地毯上找到衣服穿上。
“天……”我揉了揉头发,看着混乱的床铺,可以想象昨晚那场面有多疯狂了。
我甩了甩头,来到浴室,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洗手台,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脸色还算好,只是昨天晚上睡得有点晚了,眼里有点血丝。
我凑近镜子,一手拨开自己左眼眼皮,镜子里面反射出来的仍旧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瞳孔。
“说的也是,怎么可能在眼睛里面看到一颗星球呢?”这样想着,拿起牙杯接上水,挤上牙膏,放在嘴里胡乱地刮着。
“醒啦?”师姐眼睛微闭着出现在身后,睡衣的扣子也不系好,迷迷糊糊地走上来从身后抱住我。
“睡得还好吗?”
“累成那样,睡得能不好吗?”师姐嘟囔着,“咳咳……唔……嗓子疼。”
她拿起牙杯,接了杯水,漱了漱口,然后若无其事地靠在我身边刷牙。
出于某种不可抗力,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的敏感部位,刷个牙也搞得我脸红心跳的。
“睡都睡了,你还害什么羞啊?”师姐嘟囔着说道。
“可我记得昨晚,你更……”
“闭嘴闭嘴。”她脸色唰的一下红了,然后一把将我赶出了浴室。
我举着牙杯,嘴里叼着牙刷,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口愣了许久。
最后只好跑到厨房把嘴里的牙膏吐掉。
……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马克杯里面的咖啡飘着温暖的热气。
我和师姐都低着头看着盘子里的早餐,迟迟不动。
回想起晚上的缠绵,才觉得白天的正常生活更加尴尬了。
“不应该是增进情侣的感情吗?”我心中焦虑地想着,“怎么这会儿这么尴尬?”
似乎找回了一点热恋之前的感觉。
师姐偷偷抬起头瞟着我,在我察觉到之后又快速地收回。
“啧……”她嘴里小声地发出声音,随后端起马克杯喝了口咖啡,把侧脸垂下的发丝捋在耳后,
咚!
她猛地把咖啡杯怼在桌子上,咖啡洒了出来。
“嗯?”我被吓了一跳。
“该干的事儿都干过了。”她冷不丁地开口说道,脸色通红地看着我,“以后……就……好好的。”
我诧异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笑。
“好好的。”
“嗯……时候不早了,要不,直接吃午饭吧。”
“好。”
午饭过后,和师姐在家里打扫。
她把马尾盘成发髻,戴上口罩和手套,很卖力地打扫着家里每一处有灰尘的地方。
“衣服洗完了,你去晾一下。”师姐指挥着我干这个干那个,而我也乐在其中。
“你说我到哪儿去找你这样的女朋友啊?”我打趣道,“什么都不要,还什么都会做。”
师姐杵着拖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好吧,不像。”
……
“还在想北落师门的事情吗?”
见我有些发愣,师姐随口问道。
我只好坦诚地点点头。
电视里面的电影我也无心去看,总是会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别的事情。
师姐放下手里的可乐,脚丫子踩在沙发的边缘,转过身看着我。
“还是想继续跟下去吗?”
我点了点头。
太多问题困扰着我,而且,这些也并不是随手一丢就能抛之脑后的事情。
我眼中的那颗星球,总是让我不得安生。
“那你有什么头绪没有?”师姐忽然很认真地问道。
“头绪……不太清楚”我说道。
师姐忽然不再问了,十分神秘地穿上拖鞋跑到卧室,平常最喜欢的电影也不看了。
片刻之后,师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跑回来,把本子丢给我。
“这什么?”
我翻开笔记本,上面写了很多东西,分门别类地按照日期排序。
师姐伸手把笔记本翻到最后一张有文字的页面。
“看。”她手指在本子上点了点。
“丰都,龙河镇……”我快速扫过其上的文字,很多都是关于之前那个山村里发生的事情。
“这是你从哪儿找到的?”
“还记得之前黄冠说过他战友的故事吗?”
我点了点头。
“我去打听了一下,黄冠战友老家那边,确实发生过类似的传说。”
“就像那天在村子里一样?”
“对,活人乘着竹筏沿河流向上,湍急的河流忽然变成平静的滩涂,然后就是浓雾。”师姐解释道,“浓雾散去之后,竹筏上面会出现死去的人,还有原来活人的尸体。”
“以命换命。”
“是这样。”师姐眉头紧锁,“如果想要继续调查下去,恐怕只能去这里看看。”
“怎么去?”
“哼哼。”师姐得意地拿过笔记本,说道:“你忘了吗?我可是专员,有权利申请项目研究的哦。”
她拿着笔记本在我眼前晃了一晃。
“跟程叔说一声,他同意了,咱们就可以出发。”
我一时语塞,想不到师姐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愣愣地问道。
“才不是为了你呢?”师姐偷笑着,白了我一眼,“我们专员也有考核的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
“嘿~继续看电影吧,别想那么多啦。”
“好哦。”
………………
“这次的任务主要是调查。”师姐坐在副驾驶,吩咐众人,“调查的话,在遭遇异常情况,要立刻终止。”
“明白了。”黄冠坐在我身边,痛快地回答着。
“由于此次调查与此前基地发生的危害事件有高度关联,所以本次调查有盲网小组两人,红箭小组七人。”宋以沐看着手里的文件夹,“以及配合专员宋以沐进行调查的干员一名,当地向导尚未确定,预期是关联人员邵建。”
邵建就是黄冠之前说过的曾经的战友,现如今退伍转业,在老家龙河经营一家建材作坊。
红箭的那辆车已经先我们一天抵达了龙河镇,在镇上驻扎下来,在暗处随时保证我们的安全。
在镇里的小路弯弯绕绕,终于在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看见了一个站在院口的男人。
“啊,那是邵建。”黄冠说道。
邵建看见我们的车牌,挥了挥手,指挥我们把车开到院子里去。
车停稳了。
黄冠抢先下车,跟邵建握了握手,寒暄着。
这是一间南方很常见的农村自建房,三层,顶层是尖顶阁楼所以基本不算,侧面的耳房是灶房,另一边则是仓库。
邵建十分热情地招待了我们。
“这是……”师姐进入会客室,一眼就看见了正中央的桌子,显得很惊讶。
“这是暖脚炉。”
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四周耷拉着厚厚的棉被。
我们坐在桌子边上,掀开棉被,把双腿放进去,桌子的底下有一个电暖炉,一股暖流瞬间征服了我们。
“唔……”师姐打了个冷战。
(没在北方见过,可能因为北边有暖气?或者火炕?)
邵建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进会客室,在门口搬了张竹凳过来坐下。
“几位朋友远道而来,路上辛苦了。”邵建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除师姐外,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根。
师姐笑了笑,给了黄冠一个眼神,后者立刻起身,将会客室的门关上了。
“诶?这是?”邵建有些错愕。
“没事的,有几句话得关起门来说。”师姐笑了笑,让邵建放松。
“你们不是过来旅游的吗?”
“你曾经也是当兵的,我不信这点儿你看不出来。”师姐仍旧微笑着,那种微笑让人捉摸不透,却又不像老程一般笑里藏刀。
邵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动作瞬间变得很不自在,急忙将那包烟收进兜里。
“龙河镇,又一个流传许久的习俗吧。”师姐开口了。
邵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有。”
“你能给我们详细讲讲吗?”
邵建眼珠转动,挨个看着我们几人。
“是这样,在很早的时候,每到中元节,就会有死了后生的家里人,坐在一个筏子上,被村民拖着朝着龙河上游走。”邵建缓缓说道,“据说有几次,坐在木筏上的人死了,回来的时候,家里那死掉的人,却死而复生了。”
众人不动声色,继续听他讲。
“后来,解放后,村子里的人,就把活人,换成草人,每到中元的时候,就把草人连同木筏放到河里烧掉。”邵建歪了歪嘴,“主要是怕死人。”
“这些你都是在哪儿听到的?”
“小时候我大爷爷给我讲的……现在这村里可能都没几个人知道了。”邵建坦白道。
师姐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
“我们过来就是调查这个事情的。”师姐说道,邵建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此事需要保密,如果有人问题,你就说我们是你的朋友,或者远房亲戚,过来旅游的。”
邵建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
“放轻松,这件事情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的,只需要你做好保密,并配合工作。”
邵建转头看了黄冠一眼。
“冒昧问一句,你们是……”
“哈哈。”师姐笑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证件,放在桌上,“说了那么多,忘记自我介绍了,不好意思。”
邵建翻开证件,看了一眼,神情放松了下来。
“是成都军区的人啊,不好意思。”
看样子,这个身份对于军人出身的邵建来说,更加有信服力一点。
他笑着把证件递了回来,然后忽然站起身来,站了个军姿。
“请首长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们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至少看起来,邵建是被我们说服了。
“用不着这样的。”师姐有些尴尬地挥了挥手,叫他坐下。
“不不,虽然我退伍了,但我仍旧是预备役,两年义务兵,一生军旅情嘛。”邵建呵呵笑了笑,“那,几位喝点茶吃点东西,我去准备饭了。”
“不用麻烦了。”黄冠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在外面解决,军队规定,你是知道的。”
“哦。”邵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这一番操作之后,我们在龙河镇也算是有了帮手。
随后去镇上随便找了个饭店吃了午饭,准备下午开始调查。
河堤上。
河面吹来凉爽的风,丰都,南方腹地,在十月下旬的时候还是温暖的,只是室内比外面要寒冷。
河堤上有不少烧焦的痕迹,看样子逢年过节,除去正经上坟,这里的村民也会在这边烧纸钱。
我们在龙河镇上游的地方发现了停靠在深水岸的一排木筏。
这种木筏很大,并不是想象中的可乘坐单人的木筏,而是由一根根粗壮的木材捆绑而成的,在较窄的河面上行驶时,几乎就要沾满整个河面。
“这是我们这边卖木头的。”邵建站在河堤上指向那些木筏。
“卖木头的?这么个卖法?”师姐问道。
“那些木筏上面的木头都是上好的木材,都是近几天砍下来的。”邵建讲着,带着我们往那边走去,“樵夫带着这些木头顺流而下,在需要木头的镇上停下来,等人来拿。”
“哦,还挺方便的。”师姐点了点头。
“方便是方便,不过很危险。”邵建叹了口气。
“怎么说?”
“小孩儿呗,你想啊,要是夏天,孩子到水里游泳,一个猛子扎到那些木筏下面找不到回头路,可就出不来了。”
是这样,那些粗大的木头横跨大半个江面,水性不好的孩子钻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到了河堤下面,站在岸边看着那些浮在水上的粗木,才更直观地感觉它们的巨大。
邵建站在岸边,看着那些木头,忽然有点恍惚,双眼无神地愣了好久。
“兄弟。”他叫住我,“你们说,那个古代的习俗,是不是真的?”
“嗯?或许吧,问这个做什么?”
“我哥就是在这底下淹死的,那年他16,我15。”邵建冷不丁地说道,“你说,我能把我哥找回来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