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
努尔哈赤先是一愣,他眉头皱成“川”字,但却并未问为何,反而是叹了口气说:“军师,如今咱们刚刚一统女真,正是百废俱兴的时候,此时到处都需要用钱,且又已入秋,距离寒冷时节已是不远了。这水师所需钱粮不是小数,恐怕是有些力不从心呐。”
赵博闻言一副胸有成竹地的模样,他缓缓说:“族长莫急,属下早有应对之策。”
“哦?军师有何妙计?”
努尔哈赤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因为他之前所言不是托词,他现在也急需钱。
赵博见努尔哈赤这副模样,便压低声音说:“族长,此计可能会有些许折损我族颜面,但回报却是颇丰,属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还望族长能够帮忙斟酌一二。”
“军师快快请讲。”努尔哈赤赶忙凑上前去,赵博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片刻后,努尔哈赤先是一愣,随后满脸的疑惑。
“军师,这折损颜面事小,毕竟能够让我族人不再挨冻受困,便是让我去做那小丑我也心甘情愿。只是...”努尔哈赤有些为难的说:“只是这能行么?”
赵博闻言笑着说:“族长,我等不妨试一试,反正也无损失不是?”
努尔哈赤想了想,便点头笑道:“军师你说的不错,这马上便要入冬,为了我族之中,不再有族人于寒冬之中冻死饿死,试上一试又有何妨?”
说罢,努尔哈赤便重重拍了拍赵博的肩膀,“此事全权交由军师你负责,若成,军师你无疑又将会是我族的大恩人!”
赵博闻言,也是大笑道:“是,族长,属下定不辱使命。”
随后他问道:“不过这水师一事,无论是那大秦,还是那徐言,都显得迫不及待,属下觉得我等也不能拖延了。毕竟就算造之无用,也能化作商船用来海运贸易,同样是百利而无一害,不知族长您...”
努尔哈赤闻言重重点头说:“军师您所言我又岂会不知,但之前着实是大敌当前,着实是腾不出精力与时间。但如今我族既已大胜,我便先召集能工巧匠,等你这边有了钱财,便直接开始造船。”
“是,族长!”赵博拱手应道。
而努尔哈赤则是点了点头,随后他忽然想了什么,便笑着说:“你看我这脑子。”
他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手,随后笑着说:“军师,此番出征,偶得一良才,我瞧着这人颇有几分本事,便带了过来,想着为军师你添个帮手。”
“帮手?”赵博心中忽然一凛,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夫子模样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进来。
他先是恭敬地对着努尔哈赤行了一礼,而后又望向赵博,面带恭敬的拱手说:
“小人龚正陆,参见军师。”
......
两日后,
郡尉署待客厅中,林跃端坐在椅子上,对着下首处的宇文成都笑道:“”
“这的确是有些为难,不过既然成都你亲自开口了,那即使为难,我也会帮你办了。”
说罢,他伸手将腰间的令牌取了下来,扔给宇文成都,“你拿着这个令牌去寻魏忠贤,将他们一行人给放出来吧。不过你要告诉他们,这次权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首肯,要是再让我捉住,到时也就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宇文成都接过令牌,将其握在手中应道:“末将多谢侯爷!”
林跃摆了摆手,笑着说:“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诺,末将告退。” 宇文成都再度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而林跃则对着武安国说:“等宇文成都将人放出来后,你便将魏忠贤叫来。”
武安国应道。
过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魏忠贤便匆匆赶来。
“参见侯爷!”
林跃连忙挥手笑道:“忠贤,快快坐下,今日叫你来不是别的事,而是关于那薛定的事。前日再兴搜查薛定府上之时,便从其府上搜到了白银五十万两,同时还有铜器字画无数,我想着尽快清点一番,尽快上缴国库,我剿异军还能够留下两成缴获,尽快用这缴获来在砀郡铺开情报网。”
魏忠贤应道:“侯爷,此事我马上去办。”
“嗯。”林跃点了点头,随后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薛定可有什么进展?”
魏忠贤沉声回道:“侯爷,那薛定嘴硬的很,说再见到你之前,他什么也不会说。”
顿了顿,魏忠贤笑道:
“不过属下已从那薛定的正妻,以及他的长子问出了许多有用的信息,奴婢如今正在梳理,单单根据他们的供述,属下就可以确定这薛定绝对不干净。
同时根据薛府中下人的供述,那薛定的正妻平日里嚣张跋扈得很,仗着薛定的权势在这砀郡城中没少欺行霸市、作威作福。同时还借薛定的名头四处敛财,旁人是敢怒而不敢言。
而他那长子更是个目无王法、欺男霸女的主,据旁人口述、同时奴婢也去官府查了查,发现至少有十余名少女被那薛定长子给玷污,甚至他那长子还要其全家丧命,简直是丧心病狂。
属下也正是以此为威胁,才从他们口中套出了那薛定的不法事宜,不过那薛定谨慎的很,对他们也多有防备,所以他们对于武库的事也是一知半解,知晓不多。
不够奴婢觉得,那薛定的问题的确很大,甚至要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 林跃微微皱眉,他问道:“难不成武库真出现问题了?”
魏忠贤满脸严肃的应道:“如今看来,确有其事,只不过具体是怎样一副情况,还要等那薛定开口,只有他开口,我等才能知晓全貌。”
“那我去看看薛定吧。”林跃沉声说,明日便是他邀砀郡众将齐聚郡尉署的日子,如果在此之前,他能从那薛定的口中套取有用的信息,那明日他将会占据主动。
“奴婢带侯爷您去。”魏忠贤起身说。
“带路吧。”林跃点了点头,随后便随魏忠贤向着剿异军临时大牢的位置走去。
一炷香后,林跃便踏进剿异军的临时大牢。
刚一踏进大牢,一股潮湿而又环绕着骚味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林跃望着捂了捂鼻子,不禁说:“忠贤,这大牢才建成几天,怎么就这个模样了?”
魏忠贤见状笑了笑,却是没有说话。
而随着林跃的深入,光线越来越暗,惨叫与哀嚎声却越发清晰,林跃不断左顾右看,但见起犯人的惨状却是有些不忍直视。
不知走了多久,魏忠贤停住脚步,轻声说:“侯爷,我们到了。”
林跃抬眼望去,只见牢中一员大汉此刻皮开肉绽、狼狈至极的躺在囚牢之中,一动不动的模样令林跃一时分不清是生是死。
魏忠贤见状便朝着囚牢前看守的士卒使了个眼色,那士卒会意,当即从一旁的水缸中舀出一桶水,隔着栅栏便朝着薛定浇了过去。
“哗~”
一桶冷水扑在薛定的身上,随后水流溅射在那茅草床上,又缓缓流淌至地面。
而那薛定则是手指动了动,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他转过神来,眼中满是迷茫的望过来。
而此刻另有两名剿异军士卒,各自端来一座火盆与椅子,放在林跃的身侧,林跃则顺势坐了下去。
而随着火盆的火光摇曳,薛定也逐渐看清来人,他眼神变得激动,连滚带爬的来到囚牢前喊道:“侯爷!侯爷!”
林跃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听说你要见我,不知你见我何事?”
顿了顿,林跃又接着说:“没用的便不用说了,你自己犯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你就直接说重点吧。”
薛定闻言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进口中,随后他自嘲一笑,但转瞬间便是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牵扯到了伤口。
他强忍着疼痛,自嘲的说:“不知末将是怎么入了侯爷您的眼,为何会成了那个杀鸡儆猴的靶子?我薛定自问平日里也没有得罪过侯爷您,也自认是第一个向您靠拢的砀郡武将,不知怎么就落得了这个下场?”
林跃深深望了他一眼,心想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花大价钱从咸阳请来的繁星大剧院,便侧了侧身子,将胳膊搭在椅把上说:
“因为武库。”
薛定听到“武库”二字当即一愣,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后他眼中充满无奈的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事...”
林跃看着他这副模样,便说: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我事先说好,你和你正妻、长子的命是肯定留不住了,毕竟你们平日中所犯的罪行便是罪责难逃,是一定是要押赴咸阳受审的。
不过听说你还有一子两女年纪尚幼,只要你将武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是谁牵头、谁参与、军械的数量、军械送往何处都说清楚。我便答应你,你可以找一个能够托付的人,我将你那尚且年幼的子女都交给他,并为其留下一份钱财,等他们长大后便做一富家翁、安度余生便好。这已经是我能答应你的最大权限了。”
薛定闻言忽然陷入了沉思,他低垂着头,好似有些纠结,却始终默默不语。
林跃命身旁士卒将火盆向薛定的方向靠了靠,随后对着薛定说:
“其实我不说你也清楚,你正妻与长子已经将你们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倒豆子般说的清清楚楚了,单凭这些,你们三个直接车裂都是不冤枉。所以你就别想着有人能够救你出去了,也别想着保全别人了,我没有足够的信心保全你幼子幼女的平安,自然也不会对你做出承诺。”
薛定闻言依旧默默不语,林跃却是没有恼怒,反而是问道:“你说让我来,我来了,可我来了你却不开口,我也不知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顿了顿,林跃也是自嘲的笑了笑,
“承诺我已然给你了,我林岳向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话向来是算话的,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砀郡郡尉这个位置。况且你我并无冤仇,如你所说,你甚至是砀郡之中最先邀我前往府中作客的,我没必要对你年幼的子女赶尽杀绝。
并且我也说了,我只要武库的真相,至于其它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这天下哪里都有,我也没功夫去管。况且...”
说到此处,林跃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他直视着薛定刚刚抬起的头,沉声说:“况且,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你将军械都交给谁了?”
话落,薛定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
“武库的账目虽然被藏了起来,可经过我们对武库的审讯,武库交易异常的时间多在一年前以及梁山叛乱前后。但我率军与梁山征战之时,并未发现梁山阵中有我大秦的军械。”
林跃冷笑一声,随即问道:“除了梁山,还有谁需要我大秦的秦弩、床弩与甲胄?你以为我当真猜不到?”
薛定望着林跃,眼中依旧充满了犹豫与纠结,仍旧举棋不定。
但林跃目光向下,瞟见他那无意识紧握的双手,却是冷笑道:
“中军的徐言,你以为我不知道?”
话落,薛定如遭雷击!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差一点直接趴在地面。
林跃心想大秦的军械,无论大小,所制造的工匠皆会把制造日期、制造的名字刻在上面,也就是所谓的“物勒工名”,为的便是能够考察产品的质量,追究责任,确保其质量。
这一制度经过后世王朝的不断完善与延续,发展到明初,兴建南京城的时候,每块城墙的城砖上面,上至府、县两级提调官及司吏,下至窑匠乃至烧砖民夫,都刻有一十七个相关责任人。也正是因为这个“物勒工名”,南京的明城墙才能历经六百载悠长岁月,经过无数风雨与战火的侵袭,直到即将迈入新世纪时的倒塌。
所以军械倒卖,远不是偷偷拿出去卖了便可结束的。
即使买方将刻在上面的印记划掉,但工艺却是很难改变,所以这军械的买卖若想做的长久,大概率不会出现在中原,出现在大秦境内,不然薛定纵使长了八个脑袋,他也是不敢拿去卖的。
这也是梁山之中并没有发现军械的原因,不然一旦军械被秦军缴获,便是一场足够无数人人头落地的惊天大案。
而薛定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作为卖方,一定有着绝对的把握,军械不会被秦军所得,才会选择交易。
而中军,也就是所谓的官方,势力遍布大秦周围的官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此处,林跃便起身,
他望着薛定沉声说:“我只是想知道具体细节而已,你即使不说,我费一番心力也能查清楚。”
说罢,林跃便转身吩咐:“给他一些吃的,再给他拿床被子。”
随后林跃便迈步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大牢尽头,只留下一道声音回荡,
“承诺如今也有效,不过只限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