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行了没半日,队伍又停了下来。
“怎么又她娘的停下来了?!”李铁头恼怒极了,说着就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队伍停下来。
等他上前一看,恼怒的表情收了起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和边上的差役说道。
“哟,这蠢女人这么快就死了?我还以为她能坚持到一半的路程呢!”语气里全是恶意。
说完又满脸鄙夷地看向围在女人身边的一群男女老少。
这群人不像刚刚那群人一样,家里人死后满脸痛苦和悲伤。
这群人面色不耐烦,互相推脱,更有的女人想去扒死去的那名女人身上的衣服。
“啪!”一名官差手里的鞭子直接甩到了想要去扒衣服的人的身上,“爪子要是控制不住,我帮你剁了它,怎么样?”
那人吃痛,收回了手,她不敢和差役说什么,倒是对着身边其他人嘟囔着:“她都死了,穿不穿衣服还有什么区别。”
差役白了她一眼,见死去那女人的丈夫和儿子都无动于衷,没有去挖坑的意思,便不耐烦地把目光看向其他家人。
其他家人纷纷躲开目光,浑身透着不愿意。
差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莫名恼怒,是对那死去的女人的丈夫和儿子的,更是对那死去的女人的。
虽然死者为大,但他还是想对这女人说一句。
真他娘的贱皮子!活该死的早!
他们现在押送的这群犯人都是是在夺嫡中站错队伍的人。
前礼部尚书以及他们的家眷族人,前内阁学士以及他们的家眷族人,前吏部侍郎以及他们的家眷族人等等……
他们的族中当然不止这么些人,只不过有的族人并不在天子脚下,而是祖籍,直接由祖籍那边的官员押送。
本来是直接诛九族的,但天子新登基,大赦天下,他们阖族上下被免了死刑,判了流刑。
他们的女眷娘家自然也有站对队伍的人,只要求了恩典,也不是不能与夫家和离归家,这样的话,也就不用跟着一起被流放了。
但是其他女眷的家人并不在意一个出嫁女的生死,更别说把恩典用在她们身上。
只除了地上那个死去的女人。
这女人,就是前礼部尚书韩姚的三儿媳,或者说,前三儿媳。
她的父母站对了队伍,又疼爱她,用从龙的恩典换了她与夫家和离归家,这本是一件好事,但是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在流放队伍出发的那天,独自一人驾着一辆马车跟在了流放队伍的后面。
差役们顾及到她身后的背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了她跟在后面。
但是没想到啊,才不过走出三十里路,这女人竟然就被她前夫家一家子拿捏住了。
一路上当牛做马,巴心巴肺的照顾前夫家一家子,还得不到半点好。
丈夫不疼,儿子不孝,公婆妯娌欺辱,大伯子小叔子都能使唤她,不像儿媳,竟像是上辈子欠了韩家血债的罪人,这辈子为奴为婢的伺候他们一家子!
让他们这种在边上干看着的人都忍不住心里冒火,还官家女眷呢,青楼戏子都比她骨头硬!
其中一个差役见到他们这样对待这个女人,还起过色心,让他们把这女人给他玩玩,结果这家人半点没有犹豫,直接拿这女人交换了他们一家子每人一个白面馒头。
好在其他差役心中有数,阻止了这场恶毒事件发生,这女人就算被前夫家欺辱,但也不是他们能动的。
这女人不是队伍里的罪犯,她身后的人他们惹不起。
她对着前夫家自甘下贱可以,但是他们逼迫她,很有可能给自己和家人招来灾祸。
除非他们能弄死在场所有人,不然按照他们这一路对待这些犯人的态度,只要这些犯人之中有一个人活着,他们以后的夜里都睡不安稳。
死了也好。
这是在场除了韩姚以及其家眷外,其他人的想法。
他们在心里唾弃韩姚这个前礼部尚书。
还礼部尚书和其家眷呢,竟然都如此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他们固然也同情这个女人,但是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
他们未被判罪的时候,也是和这女人的娘家人打过交道的,一家子都是清风明朗,傲骨铮铮的人,就连家里的仆人都不卑不亢,怎么竟然会生出这么一个没骨头的女儿!
队伍有些骚动,但很快又平息了下来。
差役们见女人的丈夫和十来岁的儿子靠不住了,心下叹了一口气,找了两块草席裹在女人身上,在路边胡乱刨了一个坑,将将好放的下,匆匆一埋,就招呼队伍上路了。
不拿她身上的东西,是他们对她父母的畏惧。
队伍走远。
一只蓝色的鸟类从边上的杂草丛中冒出头来,人性化的探头看了看四处的动静,这才来到刚刚立起的坟墓面前,挥着翅膀跃上小土包,两只爪子疯狂扒拉着泥土。
泥土飞溅,效率惊人,很快就露出了草席。
爪子扒拉了半天草席,终于把女人的头部解放了出来。
它抖了抖身子,像是把身上的泥土抖掉一样,收起翅膀,站在女人下巴处,伸着脑袋,和女人额头抵着额头。
原本面色惨白的女人逐渐有了生气,面色开始变得红润起来,没过一会,她就睁开了眼睛。
梅蔷花睁眼,入目便是一片蓝色,接着就闻到了一股泥土腥味,还伴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宿主宿主!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呜呜呜……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好想你……呜呜呜……”
贼拉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震的梅蔷花半天回不过神来,想伸手捂住捂住耳朵,就发现自个现在动弹不得。
“宿主宿主……呜呜呜……”
“闭嘴!”她说出来的话也同样嘶哑刺耳。
“哦哦哦……”
因为梅蔷花开口说话,站在她下巴处的蓝色鸟儿身子往边上一倒,落在了边上,挥着翅膀扑扇扑扇稳住身子,看着她的绿豆眼充满了急切。
梅蔷花觉得她大概是眼花了,竟然在一只蓝毛鸟眼里看到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