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看下我动作，镰刀怎么拿，怎么往麦子上割，然后模仿我动作试试，注意力道和方向。”
    高盼幽幽地看着王圆圆：“镰刀很锋利，记住！千万千万！别割到小腿，一旦受伤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圆圆心里还挺熨贴，正要说一句多谢叮嘱，就听高盼继续说：“一旦受伤影响劳作，今天的五个工分就泡汤了！我还得额外干你那部分，干不完我自己的工分也拿不到！”
    王圆圆：“……好的。”
    李金响确实有两把刷子，整个大队人人把生产任务当成比命都重的事儿，这脑给洗的……都能去21世纪的某机构当讲师了。
    江红柏和周桂兰分在一个组，周桂兰很耐心，边示范边教他收割要点，江红柏没一会儿就顺手了。
    他身体素质还不错，动作也麻溜，周桂兰对这个新搭档挺满意。
    郝荣华原本打算第一天上工就一鸣惊人，一路心情美美哒，直到得知搭档是郭振兴，当场就笑不出来了。
    不说和有钱又神秘的展宏瑞一组，哪怕是尚国胜，韩顺利都可以啊，再不济跟胡伟也行，谁知道跟满嘴花花肠子的郭振兴分一起了。
    晦气。
    郭振兴借着指点动作就凑上前：“小郝知青，你眼睫毛挺长啊，以后没人的时候叫你洋娃娃可以不？”
    “起开！别挡我道！”郝荣华一股蛮力搡开郭振兴，黑着脸埋头就干活。
    反正这些农活她从小做到大，根本不需要外人教。
    乔丽云和艾艳分到一组，尽管身体虚弱，她还是打起精神主动请教艾艳。
    艾艳对乔丽云印象糟糕透了，昨天新老知青见面就没见乔丽云的人影，吃晚饭也缺席，这会儿上工了，她倒是摆出一副病病弱弱的样子，娇柔给谁看。
    “甭管你真病假病，在北樟大队都不好使，没人会照顾你的，我刚已经示范过动作了，你别磨蹭，赶紧割麦，别想着让我多干！”
    乔丽云看出艾艳欺生，且对她抱有偏见，自然也不再友好。
    脸色一沉，冷冷回怼：“咱俩这片地一人一半，我不需要你照顾。”
    话音刚落，就见孙秀文走过来，“丽云，你别逞强，能做多少算多少，做不完的我替你做。”
    乔丽云也没客气，直接答应下来：“好，我先自己做会儿，实在做不完只能你帮我了。”
    她清楚自己现在很虚弱，根本做不完这些农活，但没关系，有孙秀文帮衬，不愁完不成任务，因此刚才对上艾艳时非常硬气。
    “你慢慢做，累了就休息会儿，等我干完活过来帮你。”孙秀文再三叮嘱。
    虽然有些后悔下乡，但他对乔丽云的喜欢却是真心实意，见不得她受半点罪。
    弯腰干活的艾艳，听见两人的对话，不屑地“嘁”了一声儿。
    知青干活的地方互相离得都不远，孙秀文叮咛完就回到自己的地块。
    刚迈过田埂就被一嗓子怒吼：“孙秀文，你在搞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镰刀不用时不许放在地里，要放在田埂上专门的位置，你知不知道不小心被镰刀绊倒很危险的？一旦受伤今天的工分就完不成了！”
    孙秀文一脸不可思议。
    这里的人，好像对工分，都有一种狂热而又病态的执着。
    他记得自己临走之前明明按要求把镰刀放在田埂上了，但现在田埂上空空如也。
    发生了什么不是明摆的吗？
    他可不受这个冤枉气，走上前和秦方昆理论：“我没乱放，我放在田埂上了，你肯定拿错了，把我的拿走了。”
    秦方昆冷笑：“你看好了，我手里的镰刀，手柄上刻了我名字，你的那把是新发的吧，上面还没来及做记号，你自己看！”
    孙秀文深吸一口气：“秦知青，我知道你是老知青，对我们这些新人有优越感，但也不带这么欺生的，我镰刀明明就是放田埂上了，一定是你把它扔进地里栽赃我的。”
    秦方昆惊住了：“你这人有病吧？我怕你割伤自己给你提个醒你倒说我栽赃你？行行行，你随便，我没功夫跟你吵，我还要抓紧完成今天的工分，至于你，你根本不适合这里，趁早想办法回城吧！”
    秦方昆果断不再搭理孙秀文，接下来更没教他怎么劳作。
    孙秀文憋着满肚子的怒火，捡起地上那把镰刀，暗想着今天他非得争口气不可。
    除了资历，他没有哪点比秦方昆差，工分一样能挣到，况且他还得提早完成任务去帮丽云。
    四下看看，正好看见隔壁的王圆圆正挥舞着镰刀劳作。
    他有样学样地模仿着王圆圆的动作，很快掌握了动作要领，开始加快速度。
    一开始倒还好，不觉得这活儿有多累，不过在他连续割了几分钟之后，突然腰酸体乏，满头开始冒大汗，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可他发现周围所有知青都没休息，就连王圆圆都在一下又一下地挥舞镰刀，大家好像都没有疲惫的迹象，孙秀文不禁有些怀疑自己。
    一定是自己还没有习惯。
    他深吸一口气，埋头继续干活。
    然而每下一刀，手臂都酸痛的厉害，双腿沉的像是要陷进泥土里，要不是他早上多吃了几口干粮，这会儿都坚持不下来。
    没坚持一会儿，他手臂和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不得不再次停下来。
    他大喘气休息，再一看隔壁，早就没了王圆圆的身影，他被落在后方了！
    这什么情况，他怎么可能连王圆圆的体力都不如？
    孙秀文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有特殊镰刀加持，王圆圆这会儿一点不觉得累，但她也不想速度太快引人注目，一直把进度压在跟高盼一个水平。
    高盼见她不喊苦不喊累，动作也算麻溜，对她印象改观了不少。
    刚来第一天就能跟她一个速度，肯定是卯足了吃奶劲儿，别的不说，至少说明这个王圆圆挺努力上进的。
    这搭档还行，接下来应该不会连累自己挣工分，高盼暗暗松了口气。
    “王知青，累了就歇会儿，别把力气一下子用光了，照这个进度，咱们赶下工前能完成任务。”
    王圆圆擦了擦汗：“知道了高知青，那我歇会儿，顺道去田埂那边喝点水，高知青要来点儿吗？”
    高盼：“要，我带了水壶，就搁在田埂上，你喝完顺道帮我拿一下，谢谢。”
    王圆圆往田边走的时候，刚好碰到隔壁田地的孙秀文。
    孙秀文正四仰八叉地坐在田埂上，气喘吁吁地用手给自己扇着风，一看到王圆圆，不禁有些尴尬，连忙爬起来。
    “圆圆，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孙秀文一脸歉意：“那天火车上人多眼杂的，一直也没顾上好好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是我辜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