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之中。
一张茶桌,菩提花茶清香四溢,甚至展开一棵菩提古树虚影,有条条碧绿枝叶垂下。
在这般万物阴化之下,算是一抹难得的绿色了。
桌旁,一众身影围坐。
正经和尚穿着褐色僧袍,国字脸,时不时朝着李初一瞅去。
“咳咳,大师!”
“我有必要重申一次,当年那只黑白怪蝶,真是我无心之下,用配种丹弄出来的。”
李初一连忙解释,他觉得这和尚,是想抽自己冷刀子,以报当年之仇。
“呵呵,贫僧的名讳,这些年可是因为李施主,名传整个诸天万界啊!”
正经皮笑肉不笑,继续道:“甚至还听闻,有好事者排了些榜单。”
“《后仙命时代,奇闻异事录》。”
“《大黑天两大弟子,不为人知的那些事》。”
“李施主,这一笔笔的账,一句误会就行了?”
一旁,路人甲则是趁机拱火。
“什么误会,别听他瞎说。”
“当年李初一就说过,他给那两种灵虫配种时,就已经感知到了天大因果。”
“他偏偏就愣种一样,非要招惹试试,然后惹出事了才舒服。”
李初一:“……,大师,他胡说呢!”
一时间,众人皆是忍不住发笑,只觉得李初一过往,真是趣味多多。
“星落,之前你一指撑起的,那种压制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你知道是什么?”
片刻后,李初一神色端坐起来,其他人见状,也是如此。
只是星落缓缓摇头,“李兄,我的阵字仙命修为,同样无法动用,和大家一样的。”
“就是它自己先动手的,结果没斗过。”
“而我先前动用的,是单纯的阵仙修为。”
“阵字仙命之力,较之寻常阵法,更加诡异多变,且不可测。”
星落语气顿了顿,面色不由沉重下来。
“至于我一指撑起的,那股压制众生的力量,我形容不来。”
“只是……”
李初一忙追问:“只是什么?”
星落叹了口气,道:“我觉得那股力量,堂堂正正,恢宏大气,不像是什么诡异之力。”
“反而仙命大世界的众生,是有罪的那一方。”
“怎么形容呢!”
“那股压制我等的力量,如果是世间一切正统的皇帝。”
“我们,以及仙命大世界的众生,就是阴暗中的叛逆,阴沟里的蛆虫,见不得光。”
此话一出,小院中顿时一片寂静。
明明他们,才是承受阴阳逆转,诡异侵袭啊,甚至肉身都腐烂了。
怎么转眼间,他们就是成了有罪者了?
此理,好像有些说不通啊!
这时,那玄衣无面却是冷笑。
“逆反之界,一切全是叛逆。”
“你们,本就该死。”
路人甲见状,不由反讽,“有的人啊,还是什么半步超脱,那般杀气腾腾而来。”
“结果怎样,还不是和我们一起变成鬼了?”
此刻,玄衣无面被雷霆束缚,捆在那里。
他忽然神色癫狂起来,“所以,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你们这些该死的,自己不想活就是了,还把我拖下水……”
李初一打了个响指,玄衣无面身上雷光,顿时噼里啪啦闪动起来。
以阳雷,克制阴魂,自然有着奇效。
而玄衣无面化成鬼后,好像被破功了,不再是半步超脱。
他的本体,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矗立未来,而是回到了现在。
“既然大家已经是一条绳上蚂蚱,你知道什么,不如说出来。”
李初一试着讲道理,又接着道:“一切有着转机,也说不定。”
“呵呵,冥顽不灵!”,玄衣无面猛抬起头,咬牙切齿着。
“既然你们不死心,那我就告诉你们,所谓的逆反之界,就是……”
接着,让人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玄衣无面的声音,居然自动被模糊了,无法听清,更无法辨别。
而他们本就是元神震荡发音,算是最本质的交流方式。
“看来,不允许我解释啊!”
“逆反之界的概念,不允许出现世间。”
玄衣无面又是歇斯底里起来,“活不了的,一切必将消亡。”
“所有人,都得死!”
片刻之后,玄衣无面同样被关押起来,就在不远处那座雷狱之中。
“这些无面,来头有些不同寻常。”,白卿缓缓摇头。
“他们好像本来就没有脸,或者说。”
“他们的五官,被什么未知存在抹去了。”
路人甲则是有些叹息,“听他这口气,好像此次之事,远没有结束。”
“我就想知道,咱们这方大千,究竟怎么了?”
“如果单单阴阳逆转,会落得个这样结果?”
只是,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包括星落。
……
诸天万界,似短暂平和下来。
众生虽全部变成了鬼,但鬼,也有鬼的活法,如学着吞噬阴气,壮大己身。
源头之地,原守树一族,那片谷地之中。
李初一、星落、正经身影缓缓落下。
一个女子身影,赫然正守在这里。
其一袭淡蓝长裙,明媚秀丽,眉宇之间,却是英气勃勃。
李初一望着对方,缓缓和自己脑海中,那个喜欢跳万丈悬崖,穿一身红袄的小缘秋,合二为一。
五十万年前,他亲自看着、照料这姑娘长大的。
同时,也亲手将其在大雨滂沱之中,一剑封喉。
“缘秋,你肉身也恢复了啊。”
李初一笑意流转,这算是这两百多年来,唯一遇到的高兴事了。
“对不起,我没去帮你。”,缘秋低着头,手指摆弄自己衣角。
“没事,没事。”,李初一忙摆手摇头,示意对方不用这般。
想来也是,当年缘秋死的时候,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正值青春正茂之际。
却是在族中欢腾,一片祥和之中,被自己亲哥将一切打碎,甚至亲手还杀了她。
虽是化鬼,却是心中芥蒂恨意难消,这五十万年,都不知她如何走过来的。
“姑娘家家,不用想那么多的,做自己想做的就成。”
李初一笑了笑,一副大哥口吻,继续道:“一切有我们,若是我们都挺不住……”
“嗯!”,缘秋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守在这里。”
“守树一族之厄难,是我兄妹俩带来的,所以,我只是想在这里陪着他们,算是赎罪吧。”
“李初一,我不懂那些大道理。”
“我这样,是不是挺自私的?”
李初一摇头,“没有。”
“这样的你,才是最正常的你。”
“因为,你就像是一只风筝,却是在最该展翅翱翔之际,被折断了线。”
“如今,只是把曾经断了的线,接上而已。”
“你依旧是二十多岁的灿烂年华,什么救世主,扶大夏之将倾。”
“这些,与你何干?”
李初一望着眼前女子,笑容满满。
“缘秋,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