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中,一片荒凉寂寥。
吉祥继续讲着:“完美人族人人如凤如龙,哪怕他们中出了我这个异类,亦是不怎么上心,更多则是无视。”
“我呢,就如个透明人一般,无人在意,无人搭理,更无人在意我之死活。”
听到这里,天地之间众多仙命之修恍然大悟。
他们原本就觉得,完美人族任何仙命之修都可以有,独独不能拥有配字。
现在看来,倒是说得通了,居然出现吉祥这么个异类。
“这他娘的,听着是异类,我怎么感觉像专门补上完美人族没有配字修的空缺呢?”,金贱嘀咕着。
镇命碑下,吉祥深吸口气。
“其实,我不想吃人肉的。”
“他们只是和我一样,平凡而普通的生灵而言,我不想吃他们。”
“可是我尝试过很多次发现,似乎我不吃,就可能会死。”
此话一出,天地间一片寂静。
在场除了完美人族之外,都是拧起眉头,在思索其中深意。
同尘则冷声道:“吉祥,你生来异类,没继承我族半点神异,你刚刚所言,不过你个人特殊罢了。”
吉祥瘪了瘪嘴,“你们自降生起,就是人肉羹搭配天地灵物,被人送入口中,什么都不缺。”
“只有我没人搭理,甚至曾经尝过的人肉,都是跑去屠夫一脉肉摊子上,捡来的一些残渣罢了……”
听到这话,天穹中一众完美人族都有些怒目,这吉祥怎么有些李初一?
而吉祥则是摊了摊手,“所幸,后来我修配字。”
“不幸的是,我存在感更低了。”
“哎,反正挺难熬的,再到后来被一切遗忘,又找到独属于自己‘存在感’。”
忽然间,吉祥双眸如星般熠熠生辉。
“我发现了个事,自那以后,我好像不用吃人,依旧可以存在世间。”
听到这话,李初一倒是若有所思。
完美人族吃人,说白了,就是借人族让他们身份合理,才能存在于世间。
而眼前这吉祥,却是强行让自己的‘存在’,变得合理。
不过这种特例,怕是只能出现在他一人身上。
吉祥满面笑着,“自那时起,我就不住完美人族了,而是住在第七之地,一个人族小城中,我喜欢这里。”
空中,花朝目光一凝:“吉祥,那是伪人一族,你如今这般称呼,真想当那李初一了?”
吉祥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笑着道:“旺道友,你也修配。”
“能讲讲自己经历,大概是怎样的吗?”
旺闻言,思索了几瞬。
开口道:“我不喜说太多话,你自己看吧。”
只见他一指点出,天际之中便是出现一卷画面,栩栩如生。
画面之中,是一个赤着胳膊,皮肤黝黑,却是笑得热情洋溢的年轻人,这人是旺。
他正在一处装点富丽堂皇的五层阁楼中忙碌着,在他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碗碟,而像他这种小厮长工,还有很多。
除此之外,阁楼中到处都是酒色财气,达官贵人们花天酒地,貌美姑娘们争相逢迎。
不过这些,与旺他们不沾一点关系。
他们就年复一年的,辛勤干着,挣着那用手掂都觉得轻的铜板儿。
这一天,却是一个浪荡公子,双臂攀着两个胭脂裹面姑娘,踉踉跄跄从旺旁边经过。
或是兴起,一脚将那如山的碗碟踢翻,碎屑落在满地,看着支离破碎。
“捡干净。”,他大笑着喝道。
而旺和诸多小厮,则是忙不丁弯腰收拾着。
那公子见状,指着他们朝着周围人笑道:“你们看看,这多听话,一个个力气比牛大,动作比马还麻溜。”
他说罢,就是拉起几人,甩出巴掌用力在他们脸上抽着,旺也在其中。
肆意笑着:“你们看,这都没反应,还没那圈里的驴子倔,真是天生好牛马啊……”
“哈哈哈……”
刹那之间,整个五层楼中,各种轻蔑嘲笑经久不息,是那般刺耳。
而那些小厮,则是个个目中带怒,可是终究忍了下来,唯有旺,一直在那卖力干着。
见这一幕画面,吉祥忍不住道:“咱们修配,不代表咱们没脾气,这你都忍?”
旺闻言,则是说着,“不干,就得饿啊。”
“还有就是,我天生拥有一种‘超绝钝感’,就是对周围一切反应和理解很慢。”
他望着空中那幅画面,继续道:“其实在那次之后,我用了足足两年的时间,思考那些冷眼和嘲笑。”
“终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路过一处街角巷弄之时,才是恍然大悟。”
“原来我和街边那条癞子黑狗,在他们眼中,是一样的玩意儿啊。”
“我们一样土里土气,一样无人在意,一样在那数的着的日子里,摇尾乞食求活着。”
“那一天,我站在街上思考了很久,直到小雨淅淅沥沥,将我满身污渍的衣裳打湿,散发出一股难闻味道,我才猛然惊醒。”
旺嘴角露出笑意:“想明白这些,我和癞子黑狗深情四目相对,然后就勾肩搭背。”
“我称它狗哥。”
“它祝我‘汪’,所以我就叫旺了。”
“再之后,我俩就在雨中狼狈大步前行,去找独属于我们俩儿的人间烟火。”
“只是可惜。”,旺低着头。
“无论我走到哪里,那些人都视我为牛,当我为马,似我在这个世间,连个名字都不配拥有。”
“我,还有很多人,只是游离在这个世间繁华与热闹之外,一个彻头彻尾的配角罢了。”
“我们出场无人在意,离开更无人记得。”
“哪怕我钝感超绝,一件事得想很久,我也时常琢磨,自己存在世上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再后来,我莫名其妙修了配字仙命。”
百丈外,吉祥问道:“旺道友,还有说的吗?”
旺思索着,然后道:“虽无名无姓,但亦有春天,混杂人间。”
“我没什么说的了,反正修配字嘛,就是一个被一切渐渐遗忘,然后又从中挣脱出来的过程。”
“我们俩,差不多的。”
吉祥点头,“既然如此,就看仙命选谁了。”
而天穹之中,众完美人族盯着旺,虎视眈眈,似想合力出手绞杀。
而李初一、星落等人,甚至众乙字窃命者,却是紧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援手。
“你们动一个试试?”,假乙冷笑。
说罢,又是回头望着配乙,其也是个普通年轻人,“这配字仙命之争,就没你啥事儿了?”
“没有,我比不过他俩。”
镇命碑下,吉祥,旺两人,一身配字仙命修为,肆无忌惮绽放着,诸天万界,甚至混沌之中,都是传来一声声‘呜咽’。
无论‘道大’,还是大道,亦或是其它,它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痛哭,在哀鸣。
一瞬之间,这片大漠掀起无边飓风。
那镇命碑,刹那便是湮灭,只留下一道光柱通天彻地,整个仙命大世界随处可见。
那种气息。
更是不可念,不可想,不可望,不可及……
此刻,全场见这一幕生灵,都是忍不住心中悸动起来,他们知道,第一尊字仙,可能就要诞生了。
而就这众生翘首以盼之际。
配字仙命,朝旺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