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看他们俩。”英子指了指旁边长椅上的磊儿和王一笛，这两个人，体育课还拿着卷子在学习呢。
    “第一名还这么卷，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柳瑜叹了口气。
    英子突然狡黠一笑：“看我去给他捣个乱。”
    英子说完就跑到了磊儿后面，偷偷地伸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体育课还学习？”英子举着手机迅速跑路。
    “诶，英子，把手机还我。”磊儿一边追赶一边喊她，王一笛也赶紧帮忙追，但英子压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跑得更快了。
    英子边笑边跑，时不时地还回头挑衅一下磊儿。
    “乔英子！把手机还我！”
    磊儿看起来是真生气了，英子有些尴尬，她只是想开个玩笑，可没想真惹他生气啊。
    “哎呀，不就是一手机嘛，还你。”英子把手机还给了磊儿，后者看起来已经不生气了，但还是不太高兴。
    “我是想说，体育课了，就别学习了。刚才李老师不是说了嘛，开春那体育会考要是过不了，你成绩再好也没用。”
    “磊儿，英子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得注意劳逸结合，不能只顾着学习不顾身体，大家也都是为你好。”
    “对啊，磊儿，你看你这瘦的，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呢，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看你表哥打球吧。”
    磊儿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对着球场，眼睛却看着地面。
    英子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给你表哥加油吧。”
    “表哥加油。”磊儿的加油既没力气也没灵魂，哪怕是站在他身边都不一定能听得见。
    好在很快大家就都被场上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也都在认真地各自为方一凡或季杨杨加油。
    方一凡和季杨杨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刚才下楼之前又闹了点不愉快，现在两个人互不相让，都非要把对方比下去不可。
    打了几轮下来，方一凡似乎有些不敌季杨杨，心里有些急了。眼看着季杨杨越过他要起跳投篮了，他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季杨杨。
    季杨杨被他这么一抱，手里的球直接飞了出去，砸到了磊儿的脑袋上。磊儿摔在了地上，眼镜和手机也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磊儿，但磊儿却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挥手让大家让开。
    “我的眼镜和手机……”磊儿好不容易摸到了眼镜，赶紧戴上，继续一点一点向前爬，寻找着他的手机，“手机，我手机呢？”
    磊儿平时总是很安静，大家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都让开。”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大家都想着散开给他让路。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踢到了他的手机，也不知道又是谁不小心踩了上去。
    “手机，我的手机。别踩了，别踩了。”磊儿痛哭着往前爬，也不管自己的手会不会被踩到，只顾着伸手去捡手机。
    等他好不容易捡到手机，手机已经被踩烂了，后盖掉了下来，各种零部件都被暴露在外，屏幕也都碎了。
    方一凡和季杨杨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也不打球了，赶紧过来查看情况。
    “磊儿，你怎么样，你没摔到吧？”
    磊儿还坐在地上哭，方一凡把他扶起来，心疼地看着他。
    “我没摔到，表哥，手机……手机坏了。手机盖不上。”
    方一凡转头开始吼季杨杨，“季杨杨，你看看，你为了赢球不择手段，你把他手机弄坏了。”
    “方一凡，你讲点理好不好？刚才是你先犯规的。”
    “不管犯不犯规，你就是把人撞到了。你看这手机坏了，你还把他摔到了。”
    “给我。”
    季杨杨拿过手机看了看。磊儿哭得这么伤心，他还以为是多贵的手机。这都好几年前出的机型了吧，也没多贵重。他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哭的。
    “磊儿，你头没事吧？”
    “表哥我没事，可是手机坏了……”
    “我看看……这不就一破安卓嘛，我赔你个新的就是了。”
    季杨杨这话一说出口，原本只是伤心的磊儿突然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季杨杨，你知道什么？”磊儿绝望地冲季杨杨怒吼，“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她去世了。这里面都是她的照片和语音……”
    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他们只知道磊儿是福建来的插班生，知道他学习好，知道他不爱说话，却没人知道他的内心竟然藏着这么深的痛苦。从来没人见过他哭，也没有人见过他那样无助的样子。
    “表哥，它坏了，它坏了……”
    那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的妈妈去世之后，为了实现妈妈的心愿，不辜负妈妈还有小姨一家人的照顾，他只能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悲痛，努力学习。
    可是实际上，他每天都在思念妈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打开手机，看一看妈妈的照片，听一听妈妈的语音，然后再给她还没注销的微信发发消息，假装她还陪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手机坏了，他的精神支柱也崩塌了。他绝望地拉着方一凡，不断地重复地说着手机坏了。他多么希望表哥能帮帮他。
    “我知道，我知道。”方一凡不停地抚摸着磊儿的头，想安抚他的情绪，可磊儿还是一直在哭。
    磊儿拿过手机跑了，方一凡转头冲季杨杨放了句狠话之后也赶紧追了过去。其他人也都各自散去了。
    看见磊儿那样，季杨杨心里也很不好受。他看见磊儿和方一凡进了厕所，他想跟进去和他道歉，但是又怕磊儿现在看见他会更难过，只能站在楼梯口等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
    “你怎么没回教室？快上课了。”
    “不着急，还有时间呢。”
    他本来以为柳瑜会问他手机的事打算怎么办，或者说他刚才说话太过分了，但柳瑜却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拉着他的手，帮他上药。
    刚才在球场，也不知道他的手是被球砸到还是蹭到哪儿了，当时人太多太乱，也没太在意，现在手背上已经有些红肿了。
    “你怎么不问我手机的事，也不骂我？”
    柳瑜上完药，又低头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吹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疼吗？”
    季杨杨摇了摇头。柳瑜把药盖上，站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等磊儿。
    “手机里的东西再怎么重要，都不会影响手机硬件本身。解决办法无非就是拿去修复再赔磊儿一个新的。这有什么可问的。至于刚才你对磊儿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但你本来就已经很难过很自责了，我骂你干什么？再说了，你又不是故意的。”
    另一边，磊儿冲进厕所以后就躲进隔间一直在哭。他尝试着把手机后盖合上，然后又一遍又一遍地按开机键，可是手机屏幕却始终是黑的。
    方一凡进不去隔间，只能在外面陪着磊儿说话。听着隔间里传出来的抽泣声，方一凡既生气又自责。他气季杨杨砸坏了磊儿的手机，也怪自己没保护好表弟，让他受这么大的委屈。
    上课铃响了，磊儿擦了擦眼泪，忍住了哭泣，跟着方一凡从厕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