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谈的了。阿姨，您不知道，之前我爸说不陪我住在书香雅苑，是因为他工作单位离得远，上班不方便。可是那天我和杨杨发现他换工作了，新公司离书香雅苑也就十多分钟的车程。”
    “后来我还偷偷地打电话到他原来的公司去打听了，他去年就换工作了。他不跟我一起生活，这我可以当作是他得陪玥玥，我可以说服自己接受。可是明明离得那么近，他都不来看我一眼，哪怕是就敷衍一下，然后骗我说得回去忙工作了呢。我觉得，他就是不想要我了。
    “还有我妈，她也一样。她是没有出轨，可她和我爸一样，几乎都不来看我。把我一个人扔在书香雅苑，根本不在乎我的心情。在我难过的时候，他们俩抱着各自新的家人和和美美地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柳瑜深呼吸了一下，又哽咽着继续说：“我不是不能接受他们离婚，可是……可是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他们突然就不要我了？我不希望他们离婚，我想要有一个完整的家，这难道有错吗？为什么他们都要把我当成他们各自追求幸福的绊脚石？为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他们说，他们原本是想要等我高考结束了，再把一切都告诉我。阿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袋买贵了又不好吃的零食一样，高考那天就是我过期的日子。他们不想吃了，扔了又觉得可惜，就想把我丢在一边，假装我不存在，然后等时间到了，再以过期了为借口，好把我丢掉。”
    “不是你的错，小瑜，不是你的错。”
    刘静听得也跟着她掉眼泪。她把柳瑜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她头安慰她。
    即使是像刘静脾气这么好的人，都忍不住生气，甚至想要见一见这个柳向阳，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小瑜，你听阿姨说，你爸妈他们之所以会分开，会再婚，是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而不是你有问题。你是孩子，孩子希望父母感情好，希望家庭和睦，这很正常，你没有错。是他们太不负责任了，就算离婚了，也该对你负责啊。他们是你的父母，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该让你独自生活，独自成长的。
    “总之，造成这所有不幸的是你爸妈，而不是你。你可以走到他们面前，把这些疑问都告诉他们，你可以控诉他们，质问他们，责怪他们，讨厌甚至憎恨他们，但是千万别责怪你自己，也千万别因为和他们赌气，毁了你自己的未来，知道了吗？”
    柳瑜从昨天到现在，她总是哭，哭到现在似乎都有些虚脱了，嗓子也哑了。她趴在刘静的怀里，眼泪都快流干了，但还是时不时地就抽泣一下。
    “阿姨，我知道这件事不是我的错。我也知道，这世界离婚了的人很多，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人也很多，离开了他们我也一样可以活下去的。我一直在跟自己说，别太矫情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哭，我就是好难过。”
    什么等孩子成年了再说，等孩子高考结束了再说，仿佛孩子成年了，或者高考结束了，就能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对家庭无所谓的大人了似的。高考之前那么爱这个家的孩子，难道说在经历了高考之后，就会觉得被父母抛弃，被背叛都无所谓了吗？
    总是会有一些父母，打着为孩子考虑的旗号，做一些伤害孩子的事。什么都是为了孩子才没有离婚的，什么因为孩子才选择隐忍，什么怕孩子受到伤害才选择不说。嘴上说都是为了孩子，却从来不问孩子自己是什么样的想法。
    而这些孩子呢？他们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莫名其妙地背负父母所谓的牺牲，还得被迫懂事，被迫理解他们，每天活在自责里，内耗到枯竭。
    刘静也不知道这样抱着柳瑜躺了多久，柳瑜的心情终于慢慢平复了。
    刘静起身去给柳瑜倒水，哭了这么久，估计她身体都已经缺水了。
    “奇怪，杨杨呢？”
    刘静走出房间，没看到季杨杨，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光顾着安慰柳瑜了，都没注意季杨杨这边好像很早就没动静了。
    柳瑜和刘静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两个人接起来，听了那头说的话，都吓了一跳。
    “阿姨。”柳瑜冲出了房间，“杨杨被抓进派出所了！”
    “嗯，我也接到电话了，你季叔叔打来的。你先别着急，先去洗把脸，咱们现在就去派出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租车上，柳瑜一回想起刚才电话里警察说的话就害怕，她捏紧了手机，身体也在颤抖。
    警察说，杨杨回到了书香雅苑，去了她家，和柳向阳打起来了。打得太狠了，邻居听见动静出来劝架，怎么都劝不住，只好报警。
    警察来了之后，柳向阳说是季杨杨先动的手，非说是他寻衅滋事，故意伤人，还拐带他女儿，要求警察把他关起来。
    好在负责调解的民警也没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没有随随便便冤枉季杨杨。鉴于季杨杨还是个学生，所以就通知了父母。季胜利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跟着去派出所，只能在家干着急，让刘静赶过去。
    又因为柳向阳指控季杨杨拐走了他女儿，所以警察就也联系了柳瑜，让她也过去一趟。
    “阿姨，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刘静强装镇定，对柳瑜笑了笑：“你看，你又来了。阿姨都说了，你别总是什么事都怪自己。你放心，杨杨不会有事的。人就在派出所，没进医院，说明双方伤得应该都不严重。阿姨觉得，你爸可能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让你别躲着他。一会儿咱们到了派出所，把话说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派出所的调解室里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柳向阳指着季杨杨的鼻子骂，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带坏了他的女儿。
    和柳向阳不同的是，季杨杨没有像他一样激动得指控对方，而是淡定地坐在座位上，冷静地嘲讽。
    “这位大叔，我什么时候带坏您女儿了？您女儿不是玥玥吗？我就见过她一次，我怎么带坏她？我跟她都不熟。还是说，您突然多出来一个别的女儿了？”
    “你有种的再说一遍！”
    柳向阳气愤地站了起来，被一旁的民警一把按了回去。
    “坐下！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没打够是吧？你给我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