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不务正业”的周浩凯，董姿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小暖学习班上。
    夜里，董姿敲开了计绯的房门，想私下跟她商量一件事。
    “给她们买内衣裤？”计绯当场就是一愣。
    “对的，是几个学员专门拜托我的，”董姿蹙着眉跟她解释道，“人老了之后，身材难免会出现变化，内衣裤和鞋子就可能变得不合身了。这边赶集的时候只有两个摊子是卖内衣裤的，有些人穿着不合适，就想上网买，可是她们不太懂网上的东西是好是坏，就想请我帮个忙。”
    计绯太年轻，李婉芝是个大明星，晚乐培训的那些教师人均年龄也不大，学习班的老人们多少有些羞于开口，今天刚好碰上同龄的董姿，相处了一天之后，她们就忍不住主动跟她聊起了这件事，想趁着在学习班的时候方便收快递，就把该买的东西都买了。
    计绯听罢之后，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别说是老年人，其实很多年轻女孩都不怎么了解自己的身体，尺码全靠盲猜，经常买不到合适的内衣物，只能靠大浪淘沙来一个一个地尝试，而中老年的女性更加不敢暴露类似的困扰，也没有渠道和金钱来解决问题，只能把问题堆积起来，任由它在黑暗中腐烂。
    “网上买的话也要看尺码和款式……”计绯思索着，“她们有什么要求吗？”
    董姿无奈地摊手，“她们说合身和便宜就行了。”
    其实计绯觉得她们的重点在于要足够便宜，但她对这方面的事情也是没有概念的，“让我想想啊……”
    计绯觉得靠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下意识就想去找荀西丛出谋划策，随即尴尬地发现这事找他也不合适，就下楼去联系执行导演欧阳和另一位现场导演陆姐了。
    陆姐的年纪大一点，一听就懂了，“那计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吗？以节目组的名义送一批衣服给她们？”
    计绯摇头，“这种事对她们来说太隐私了，她们就是不想让很多人知道，不然早就跟导演组说了。”
    老人们适应了学习班的节奏，也会主动提出自己的建议，比如学什么类型的广场舞、教他们怎么网购之类的，但这次她们不愿意找上更熟悉的计绯和李婉芝，而是私下拜托了新来的董姿，就是因为对于她们这一代的女性来说，有太多事情羞于启齿了。
    从个人卫生到月经生理期再到生儿育女，这些知识仿佛是个烧红的烙铁，好像一触碰就会烫穿唇舌和肺腑，她们不敢学，又不敢把自己的经验教给下一代，计绯以前在山村拍戏的时候，甚至见过有个老奶奶得了妇科方面的疾病，连跟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说，就这么忍了一辈子。
    “穿衣吃饭不是人之常情吗？”欧阳同情又可怜她们，但她在《人间小暖》呆了好几季，也知道有些时代的局限是很难打破的，“那我们怎么做比较合适呢？”
    陆姐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节目组定做校服的时候有给他们测过身体数据，要不我们去统计一下尺码，再联系一批内衣物和夏装，然后用礼盒装起来，做成套装的形式，让董姿老师以临别礼物的方式送给她们？”
    计绯沉吟，“没必要，升米恩斗米仇，一直白送也不合适。”
    欧阳立刻举手，“不如我们直接进一批货，男士女士的衣服都来一点，在广场上摆摊便宜卖？她们之所以不好意思，是觉得这些事情摆不上台面，但摆摊的话就跟赶集差不多，特定场合下做特定的事情，大家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陆姐眼睛一亮，“我们下次的实践课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不如就让嘉宾们去摆摊，让学员们现场学怎么用手机支付？”
    欧阳：“没错，把我们的教学课程融进去，替换掉原本的‘期中测试’，毕竟成导昨天还在苦恼怎么增加节目的趣味性……”
    她们说着说着，就把这件事变成了节目录制的一个环节，开启了头脑风暴式讨论。
    计绯看得目瞪口呆，但又没法加入，只能默默地转身上楼。
    反正她们讨论出了结果，回头会通知她的……
    到了第二天中午，导演组果然宣布要在下周搞一个小暖集市，节目组会提供相关物资，四个固定嘉宾作为摊主，需要自行布置自己的小摊并熟悉自己售卖的商品。
    小暖集市的交易货币也不是钱财，而是知识值——学员们需要现场答题，回答已学课程的相关问题，获得相应知识值，再用这些知识值去小摊上换购不同的商品。
    到了下周，小暖学习班的课程就过去了三分之二，节目组本来也想在那个时候安排一次测试，检验教学成果，方便查漏补缺，在最后一周的录制里加强相关的课程练习，虽然成飞庭不知道陆姐和欧阳为什么突然想要改方案，不过这个方案确实好玩又合适。
    陆姐和欧阳提供的小摊商品选项包括男女士内衣裤、夏装衣物和生活用品，理由是这些东西比较实用，能增加老人们去答题的动力。
    小荷村所在的y市以轻工业出名，这类型的工厂多的是，节目组联系起来也不费劲，成飞庭就没有多想，同意了这个计划。
    李婉芝和燕尺素讨论起了怎么出题的事情，荀西丛若有所思地看向正在两眼发蒙的计绯。
    荀西丛没有参与录制流程的制定和策划，但也大概猜得出节目组的设计思路，他很确定这是个突然冒出来的环节，而计绯昨天半夜突然出去了一趟……
    荀西丛移动到计绯身边，一脸深沉地道：“老师，我知道了，你跟节目组……”
    计绯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我给节目组提的建议？”
    荀西丛微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计绯：“……”
    顶着她怨念的眼神，荀西丛忍笑道：“不是故意诈你的，就是想问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
    计绯拿出了一沓厚厚的a4纸，上面是欧阳和陆姐连夜为她搜索的女性内衣资料，幽幽地道：“我要学这个，你要帮忙划重点吗？”
    荀西丛的笑容僵住，可是不等计绯把东西收回来，他居然主动接过了这沓资料，“……行，我晚上看。”
    计绯：“？”
    荀西丛脸上有点尴尬，目光有点飘忽，但还是道：“人类就两个主流性别，了解自己和了解对方是一样重要的，很多伤害都来自于蒙昧与未知，不是吗？”
    计绯的眼睛缓慢地眨了几下，然后掏出几颗糖，放在他的手心处，“西丛同学，今天的你特别帅。”
    荀西丛收拢五指，将糖困在手里，嘴角重新勾出了小弧度，“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