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十一点多，购物广场附近的人流量明显增多了。
    华君秋感慨道：“果然人流量的大小取决于大家会睡到几点爬起来。”
    作为骑士j的队长，叶洋非常有发言权：“我们团里那几个都是赖床大户，每次早上有通告的时候，我都要提前一个小时把人轮流叫一遍，不然他们肯定会赖到最后一分钟才起来的。”
    因为他们整个团队住在一起，踩点起床的话就容易抢卫生间和衣帽间，那个鸡飞狗跳的场面简直绝了。
    金天元摸了摸鼻子，“人生如此短暂，睡懒觉这种快乐的事情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
    叶洋顿时无言以对。
    说实话，如果他不是队长，他估计也会当那个赖床的人……
    人流量增加了，但旅行团的摊位也变得没那么明显，因为各个摊主都开始发力了，这边在做小吃，那边在煮奶茶，还有琳琅满目的商品在等着人们光顾，尤其是有一个摊位在卖牛杂汤，那个香味简直霸道得过分，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了一番。
    “小叶，”计绯站在摊位隔壁的空地上，这里已经摆上了立式话筒和音响等设备，都是导演组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东西，“你看这样可以吗？”
    “稍等！”叶洋赶紧拿出自己带来的吉他，走到那边去试了试设备的效果，“问题不大……那我自由发挥？”
    计绯点点头，“没事，你随便弄，能让人关注到我们这个摊位就行了。”
    作为一个男团团体，骑士j在年轻人的群体里有一定的知名度，对于不怎么关注网络的人来说就不太熟悉了，而在线下的叶洋没有化那种比较重的舞台妆，看着就是一个清清秀秀的小帅哥，没有那么闪耀亮眼，因为每天都会有人到这个广场唱歌，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行人们的注意。
    叶洋稍微哼唱了半首歌，开了开嗓子，然后就开始自弹自唱了。
    当初能够被荀西丛注意到骑士j的存在，主动让导演在他的偶像剧里增加他们的镜头，就说明叶洋他们的唱功是比较出色的，叶洋今天没选他们团队的流行歌曲，而是挑了比较经典的老歌，容易抓住人们的耳朵。
    吉他优美的旋律和悦耳的歌声在广场上回荡，离得近的行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抬脚往这边靠近，以他为中心，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听众圈。
    计绯等人站在摊位上，观望着现场的情况，并没有第一时间去人群里推销自己的门票。
    叶洋连着弹唱了三首歌，眼看着四周的人越聚越多，他忽然一改吉他拨弦的动作，旋律变得轻松愉快，叶洋本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出了人们正在关注的中心位。
    曲襄和华君秋踩着旋律走了出来，对着观众们鞠了一躬。
    这是要换人表演吗？路人们露出好奇的表情。
    叶洋停了下来，曲襄清清嗓子，然后就和华君秋现场来了一段经典话剧《雷雨》的对白。
    毫无防备的路人们：“？”
    这种露天场合会削弱话剧带来的震撼感，但曲襄和华君秋不愧是从小经受训练的话剧演员，他们没有换专业的服装，没有做多余的准备，连耳麦都没有戴，纯靠自己的声音来带动观众的情绪，这种瞬间的爆发力和信念感是计绯这个师姐都要为之鼓掌叫好的。
    路人们的表情从迷茫转变到新奇和聚精会神，也就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这是快闪吗？”有人留意着周围的摄像头，问旁边的同伴，“就是突然冲出来跳舞唱歌的那种。”
    她的同伴一边举着手机拍摄一边小声回答道：“好像是吧，我只听说过话剧的快闪，没想到有机会能在现场看到……”
    摊位上，安莉低声对计绯道：“露天话剧也很有挑战性，我记得几十年前也有这样的形式，不知道咱们黄总有没有兴趣搞几场试试看……”
    计绯：“……”
    看来旋天的家底真的比以前厚了，新来的艺人比他们这些老员工要有野心多了……
    曲襄和华君秋表演了一个七八分钟的片段，同时携手鞠躬谢幕，朗声道：“旋天话剧团全新作品《天价刺客》，m市首站巡演，诚邀诸君共赏。”
    金天元和徐新麟适时地把广告牌搬了过来，上面把作品简介、演出时间和地点等标得明明白白。
    这个拉客的方式是曲襄几人临时决定的，因为他们发现很多人对话剧没什么概念，路过推广摊位的时候匆匆扫一眼就走了，而且叫卖的效率好像比不上实景的呈现，曲襄和华君秋就琢磨着现场演上一段，调动一下围观群众的兴趣。
    这么一来，驻足的行人转眼就增多了，不管感不感兴趣，大家都乐意凑过来看个热闹。
    “话剧，就是一种以对话为主的戏剧形式……”金天元拿着话筒走到人群的中心，叶洋抱着吉他过来给他伴奏，两个人就跟唱双簧似的，即兴给路人们介绍起了什么是话剧，又该注意哪方面的话剧观看礼仪。
    金天元这张嘴实在太能说了，哪怕是对话剧不感冒的人都竖起了耳朵，时不时还给鼓个掌，把现场的气氛弄得愈发热烈。
    摊位上，有意买门票的人都聚到了计绯那边，听她讲解具体的情况。
    “我们这个场次是可以选座位的，你从这里点进去就能看到了，其实同一价位的座位差别不大，因为这是一个比较小的剧场，舞台和观众席离得很近……”不管周围有多少人，计绯的语速永远是不紧不慢的，让围观的人都急不起来了。
    童悠宁在忙碌的间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有几个女生买好票后就站在角落里不走了，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观察计绯，童悠宁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移了过去。
    “各位，”童悠宁客气地微笑，“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几个女生急忙摆手，她们看起来都是大学生的模样，其中一个人展示了自己的手机屏保，小声地道：“我们是计老师的粉丝，就是想看看她，绝对不会打扰她的！”
    童悠宁了然，对她们做了个“嘘”的手势，“计老师和我们在录节目，话剧表演也是节目的内容之一，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暂时保密m市的行程，如果要跟同好交流，记得号召大家不要在剧场应援，要遵守剧场礼仪哦。”
    童悠宁说得很客气，女生们连连点头，有个女孩大着胆子问道：“我看到今晚的门票刚卖了四分之一……我们可以叫同学过来一起看吗？”
    她们实在是善良又可爱，童悠宁忍不住笑了笑，“可以分享一下话剧的链接，感兴趣的人会自己做选择的，不要强求别人支持你们的偶像，你们也不要拿出自己的钱来请客，我相信计老师并不希望你们因为对一个人的喜欢，就影响了一群人的友谊。”
    有些话说得太直白，可能会伤害追寻星光的人的一片真心，童悠宁跟计绯合作了一部戏，对她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就替她把这个“恶人”给做了。
    几十块钱的门票不算多，但没人有义务为另一个人的“喜欢”买单，也没有必要拿着自己或者父母的钱来过度地支持偶像，万一引起了什么争端，大家还是免不了把事情的导火索归类到偶像身上，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到了中午一点多，人流量渐渐降低，导演组就提醒五位常驻嘉宾先回去休息，为晚上的话剧舞台储备足够的体力。
    大概是曲襄和华君秋的表演太给力，他们的门票已经卖出了二分之一，三位飞行嘉宾都要留下来继续摆摊，为他们之后的旅途赚取活动经费。
    “加油啊！”华君秋热泪盈眶地抓住童悠宁的手，“是穷游还是没那么穷地游，就看你们的了！”
    三位飞行嘉宾：“……”
    说好的旅游节目呢？总感觉是被坑来当苦力了呢……
    计绯他们就近在广场上陪童悠宁他们解决了午饭，然后回到民宿补觉，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赶到剧场那边去了。
    为了保证节目录制和舞台演出两边互不耽误，在他们下地排练的时期，就在几个巡演场地进行过带妆彩排了，今天胡欣他们也在现场调度服装舞美等部门的工作，所以大家的忙碌都是有条不紊的。
    “白天感觉怎么样？适应得过来吗？”胡欣问道。
    计绯笑了笑，“也没那么夸张，我能处理的。”
    胡欣颔首，又问：“那话剧这边呢？紧张吗？”
    提到待会儿的登台演出，计绯的表情就严肃了不少，“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看临场发挥了。”
    因为从小就在往影视那条路子发展，计绯并没有在旋天的话剧演出中承担过主角的重担，虽然这次的话剧本子体量不大，以她的经验来说应付起来不算困难，不过计绯还是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谨慎，免得自己在舞台上翻车了。
    胡欣在她的脖子两侧捏了捏，示意她的肩膀放松下来，“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胡欣的爸妈是流坡县的小学老师，她对话剧和影视的最初印象不是来自于当年的电视，而是小小的计绯在她面前的生动形象的演绎，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胡欣自认自己有了许多改变，但计绯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怎么变过，从不缺失对表演的热忱和认真，也不被风云巨变的市场过度地扰乱心神。
    胡欣始终坚信，计绯这样的演员是值得被人看见的瑰宝，而她正在走向被很多人看见的路上。
    在计绯化完舞台妆之后，工作人员找她做了个简单的备采，让她说说今天早上摆摊的感受。
    “就感觉自己把三年的陌生人接触份额给用掉了。”计绯如实道。
    工作人员：“……还能坚持下去吗？”
    计绯摊手，“我说不能，你们会把我放在幕后吗？”
    工作人员：“咳咳，不太行，毕竟你是旅行团的团长。”
    计绯想了想，“我这个团长好像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我的团员们都很能干，不需要我来指挥。”
    工作人员：“……您多虑了，有您镇场子，我们都很放心。”
    比如今天金天元跟叶洋在那里一个说话一个弹琴，前者说得太嗨，差点儿就满嘴跑火车了，跟拍导演怎么举牌子提醒都没能让他刹住车，也就是计绯可以靠着师姐的威严把他镇压下来了。
    工作人员又让计绯针对这场话剧地面推广聊上几句。
    “今天这种临时推广的设置跟小剧团刚起步时的境地有些相似，没有名气，找不准人群，招揽不来观众，今天早上我们的摊位边上围观的人加起来能有几百个，今晚一百五十个人的场次，最后也就卖掉了一半，门票还是半卖半送的……”计绯道，“过了今晚，我也不知道我的现场表演能打动几个人。”
    工作人员：“如果用你演员的身份作为这出话剧的卖点，会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也许会，但就跟商家不拼质量拼代言一样，光靠外力的话很难进行良性循环，”计绯沉吟片刻，“这已经不是名气不名气的问题了，在大众的认知里，话剧就不是一个适合他们欣赏的东西，哪怕你白送门票，大家还是提不起兴趣。”
    工作人员：“那你会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谈不上，就是一点想法吧，其实跟拍电影是差不多的，我们需要有深度的作品，也需要有娱乐性的作品，需要爆米花大片，也需要细腻的情感片，我始终觉得大剧团的旺盛改变不了太多东西，因为这个成本和票价同时限制住了买卖双方，那就没办法让这个行业很好地发展起来，”计绯道，“所以中小剧团怎么谋求出路才是关键，话剧也有过很繁荣的时期，不是一种所谓的文化人才能欣赏的高雅艺术，如果话剧能在各个方面更靠近大家的生活，也许才能得到大众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