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鸣表情严肃,整个人恭敬起来。
“自然是欢迎。”
“只是下官这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大人,就一些清茶,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徐沅跟夏鸣走进屋内,入座后,拿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本官没那么多讲究,倒是夏大人来这西阳县偏僻之地可还习惯?”
夏鸣坦然道:“没什么不习惯的,鸣寒窗苦读数十载,为的不就是这一日嘛?能够造福百姓,在哪不一样?”
“下官家世代为农,家境贫寒,经乡里各家扶持才走到京城高中榜眼,现如今谋得一官半职,虽不能直接回报乡里,但也算是报答天恩了。”
“夏兄如此胸怀,可曾帮助乡里?”
“自然是有,陛下所赏赐,下官所俸禄,都已经差人送回去了。”
“难怪本官看这县衙冷清的很啊。”
夏鸣笑道:“都是寻常百姓出身,多了一些人照顾,反倒不习惯。”
“夏大人就没想过让人来照顾照顾你夫人?我看她挺辛苦的啊,想来在你高中榜眼的路上帮助颇多啊!”
夏鸣微微一愣,脸憋的通红,惭愧道:“经大人提点,下官惭愧不已啊,自打来了西阳县便有些冷落了夫人……”
徐沅抬手打断道:“夏大人,做一个好官和做一个好夫君是不耽误的。”
“如果一个官员连自己的妻儿都照顾不好,那么他如何能够造福好一方百姓?”
“徐大人教训的事,下官定谨记在心。”
徐沅点了点头:“本官只是刚才在外面看见你的夫人很怕生,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夏大人是新科榜眼,又是新上任的父母官,令夫人至少也应该是喜悦的,可现在这番样子着实有些太过让人怜惜。”
“刚刚观察夏大人的书房发现,夏大人当真是清贫得很,勤于政事是好事,但是政事是干不完的,夏大人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夫人的好,当然,夏大人的家事本官不该过问,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夏鸣品味着徐沅的话,拱手道:“多谢大人教诲,学生谨记。”
学生谨记?
徐沅嘴角微微扬起,忽然来了兴致:“夏大人可否跟下官评价一下当今朝堂?”
“额。”
夏鸣低下脑袋:“学生不敢妄议朝政。”
“无事,再不议没机会议了,夏大人是大景的臣子谈一谈无妨。”
想着马上要变天的朝堂,徐沅忍不住摇头。
夏鸣不明白徐沅的意思,斟酌片刻开口道:“如今的朝堂……”
“下官并未见过,但也略有耳闻。”
“陛下是我大景少有的明君,再加上又有靖王沈首辅徐大人这样的好官为百姓尽心尽力。”
“虽然各地今年灾害频发,但在陛下的政策下,太子殿下的亲力亲为下,也算挽住些损失……”
徐沅皱着眉头听完夏鸣说到这里,俨然已是忍无可忍。
“官员尚且如此,百姓又怎能知晓?”
夏鸣顿了顿,问道:“大人,是下官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徐沅笑了笑:“夏大人是没有上过朝?”
“自是没有。”
“那本官告诉你,当今的朝堂陛下昏聩,沈首辅告假,靖王独断专权,太子殿下更是远离朝堂,你又当有何想说的?”
“这……还请徐大人慎言!”
徐沅摆了摆手:“无事,只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夏鸣一愣,品味着徐沅诗中的含义。
“靖王祸心,朝中之臣人人皆知,可是百姓看来,他依旧是一个好官,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可你知道,他勾结明教,贩卖人口,私吞朝廷赈济粮,独断朝纲……种种罪行人人得而诛之!”
徐沅看着夏鸣,严肃道:“而且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他的罪证罄竹难书!”
说完,徐沅一挥手,桌子上便出现一些准备呈给永宁帝的奏折。
夏鸣不敢置信的翻开那些奏折。
“这……这是真的?”
夏鸣问向徐沅。
见徐沅点头,他接着问道:“若真如此,陛下……陛下为何还要留他在朝中?百姓又为何会谈论靖王的仁德?”
徐沅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控制一些迂腐的百姓,能够更加的笼络民心,不是吗?”
“那陛下?为何还让靖王肆意妄为?”
夏鸣从徐沅的眼中看到了轻蔑。
“大人为何露出这般表情?”
徐沅嘴角微微扬起:“你觉得陛下是因为不知情,才没有管?”
夏鸣反驳道:“整个大景都是陛下的,怎会让靖王在眼皮底下……”
夏鸣一愣,整个人都懵掉了。
圣贤书白读了?
“徐……大……”
夏鸣有些结巴,晃动着脑袋试图从徐沅这里得到真相。
徐沅叹了一口气:“当初本官是被薛大人看中,随后开始为了匡正这摇摇欲坠的朝堂而努力,今日本官邀请你,夏鸣,加入进来,不知你可愿意?”
夏鸣吞了一下口水,问道:“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跟当初的我一样,在薛大人的眼中是一张白纸,你现在在我眼中同样如此。”
“可我并不像徐大人您一般……”
徐沅唉了一声,打断夏鸣的奉承:“不要妄自菲薄,你比我强多了,当初我进大理寺的时候,可是什么都不会。”
“怎么样?有兴趣吗?”
夏鸣低头看向手中的奏折,有些犹豫。
“我知道,读了他人准备的尊君守纪的圣贤书,很难去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过我给你时间考虑。”
“我只是觉得,这似乎……”
“假的?”
徐沅挑眉戏谑的问道。
“是有点。”
“我给你时间去求证。”
徐沅目光与夏鸣对视到一起:“但你要知道,现在并不需要你去做些什么,将来……如果我眉头失败,也不是很需要,我只是不想你在这官场的大染缸里被染成太多的颜色。
我有领路人,所以我走的路十分平坦,所以我想给更多的人铺路。
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去拉拢一个七品的县令不是?”
“恩?”
夏鸣点了点头,随后低头又翻看了两篇奏折。
可越看下去,他心中的那柄明镜就越发的昏暗。
怎么会这样?
夏鸣晃动着脑袋,试图在明镜中看出什么。
可最终他还是黑了。
黑了吗?
不!
夏鸣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回想着自己家乡受苦的百姓,自己进京赶考遇到的百姓,还有西阳县的百姓。
自己确定应该做的更多!
夏鸣坚定的直起腰板,拱手道:“学生夏鸣,愿与大人一同匡正这朝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