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月曦天真的笑容，云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神明指引中的月曦，似乎和他印象中月曦，出入很大。
    他没有来过这片星空，也不知道这片星空原来，是什么样的。
    见云夕不回答。
    月曦指着那条河说道：
    “这条河，原本是清澈的，可你现在看看，里面流淌的，只有滚烫的鲜血。”
    “我所做的，只是让这条河，再次清澈。”
    “河里，本该流淌的是水，不是么。”
    月曦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冲击，使得此刻的云夕，很是触动。
    是啊，这河里本该流淌的是水，而不是这滚烫的鲜血。
    月曦转身，看着那片战场。
    她开始，罗列众生。
    “九梦妖族，第九代弟子，一生行杀戮，行诡道，当前往南庭，执法护地。”
    “古妖虎，变异旁系，主杀伐，当前往赤海，入主海西之地。”
    “赤衣蝶，梦蝶一族，善幻术，当造梦世间，入主梦南。”
    她的目光，很是奇特，好似可以看透那一个个生灵的过往。
    去根据其过往，来做出相应的安排。
    她提着那个灯笼，走回了那杀戮的战场。
    云夕看去，此时的那个灯笼，散发着有些猩红的光。
    那是，让众生恐惧的光。
    这样的光，和如此纯净的月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谓众生，都是活在规定的秩序里，才不会乱。”
    “所谓秩序，是约束，也是救赎。”
    月曦缓缓说道。
    她在讲给，还不懂的云夕听。
    本来对于万事万物，感觉很是透彻的云夕，听完之后，反而迷茫了。
    那些被定格的杀戮之修，从眼睛里，就能看到滔天的怒意。
    “云夕，跟我走吧。”
    “以你的资质，以后必定可以修炼到放牧星空的程度。”
    月曦很是认真的说道。
    跟在身后的云夕，脚步一顿。
    放牧星空，光光是这几个字，就已经足够震撼和吸引了。
    他承认，他心动了。
    这是一条大道，一条，无上的大道。
    可他还是想知道，走这条路，是为何。
    这是，所谓的神明指引吗。
    “跟你走，能走到什么程度。”
    云夕直接问道。
    他这一问，月曦猛地停下了脚步。
    “放牧一族，从来都是居高者，若神明。”
    “天再高，我伸手可碰。”
    “地再广，我抬手沉浮。”
    “上苍庇护，我亦可降下不详。”
    “众生福泽，我可赐百死一生。”
    “九拜一叩，无须仙门显化。”
    “苍生有难，何须青莲降临。”
    “抬头望，神也见我低头。”
    “回首时，万古苍茫有我。”
    “云夕，这是我第一次降下神明指引。”
    “你确定，不跟我走么。”
    月曦的声音，依旧很是轻灵。
    可听起来，却如同有着无上的威严。
    这些话，在云夕的心里，形成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这些冲击，想要改变云夕的认知。
    月曦提着灯笼，朝着前方走去。
    灯笼里散发着的猩红的光，照耀着那些被木纹定格在战场中的修士。
    这些修士，渐渐地开始迷茫了起来。
    云夕的罪之规则感受到，被那猩红的光照耀的修士，似乎忘记了各自的仇恨，忘记了来时的目的。
    好似，被强行灌输了某种命令。
    被影响的生灵，接下来，会如同驯养的宠物一般，去执行这个命令。
    这是，月曦的杰作。
    放牧众生，也是操控众生。
    完全不顾众生的意愿，去将这片星空，改造成她喜欢的样子。
    这便是，所谓的放牧星空。
    这是无上之法，也是绝对的操控之术。
    这战场中，一个个杀戮之修，都被赋予了各自的目标。
    这些目标，是和谐的，是美好的。
    可唯独，不是自愿的。
    月曦，在改造星空。
    他不知道，现实中的月曦，是怎样的，可这神明指引中的月曦，的确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太过的绝情。
    直到月曦走过了这片战场，也终于赋予完了众人的使命。
    她转身，看向身后。
    她的身后，没有云夕。
    月曦一路看去，发现此时的云夕，站在了战场的另一头。
    平静的看着自己。
    她微微一笑，这条世人都想踏上的无上之路，云夕不愿意走。
    她没有挽留。
    这样的人，不会因任何话而改变心意。
    她手中的灯笼，熄灭了。
    随着熄灭，那一个个被定格的修士，全都恢复了行动。
    可，恢复自由之后，一个个眼中，都有着迷茫。
    甚至看着身前的仇人，也没有拿起手中的刀，而是转身，朝着各自的区域回去了。
    一个个生灵，在这战场之中行动了起来。
    有人打扫战场，有人救治伤员。
    有人在这战场中，筑起了坟。
    隔着交错来往的众生，云夕和月曦对望着。
    像是在遥望着本不熟悉的故人。
    许久之后，云夕微微一笑，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这一转身，整个世界，都漆黑了起来。
    他第一次遇见月曦时，听过她讲过那首歌谣。
    “天若高为何伸手可碰…”
    “地有灵为何寸草不生”
    “上苍有眼为何天降不详”
    “众生有命为何百死一生”
    “九拜一叩为何仙门未显…”
    “苍生有难为何青莲不见”
    “抬头望已无神明可奉…”
    “回首时已是沧海桑田…”
    云夕喃喃着这歌谣。
    这是对于美好的向往，对于苦难的不甘。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月曦，所走的路。
    放牧星空，或许也不是这意识世界里，所说的这样。
    或许这所谓的神明指引，有人在干扰他的决定。
    漆黑的世界，反而让云夕，格外的轻松了起来。
    他还是认为，所谓众生，不该是这样的。
    杀戮，也是秩序里的一种。
    走在漆黑的世界里，云夕没有回头。
    月曦的指引，对他来说，很珍贵。
    可，不是他想要的。
    其实，云夕自己的路，究竟是怎样的，他自己都不清楚。
    可他清楚，放牧众生，并非他的本意。
    意识的世界里，很是冰冷和漆黑。
    云夕，走向了第二团光亮。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看清了那团光亮。
    那是，天地的光。
    很刺眼。
    在那团光里，有着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这背影，很陌生，也很熟悉。
    逐渐的，和他印象中的背影，重叠了起来。
    那是，他的师傅的背影。
    柳成道。
    云夕走进了那道光。
    赫然间，出现在了一片新的天地里。
    也出现在了，柳成道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