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兰珀懒懒掀起眼皮，狭长漂亮的眸子又重新看向下方那些罪徒。
    “诸位陪伴了吾千年，可谓是很了解吾了呢，却又明知故犯。”
    “实在为难，那么…”
    斯尔兰珀顿了顿，随即笑意温柔，“就都去死吧。”
    众人狠狠一震，要说前面的血腥惩罚已经是极度震惊他们，而如今的话更是让他们不可置信。
    有人终于彻底后悔，哭喊着求情。
    有人心如死灰，彻底明白再无回旋之余地。
    他们那看似温柔的王，实则最是凉薄无情。
    他们，不该动歪心思的…
    后悔，无济于事。
    等待他们的，终究是魂飞魄散。
    还跪伏在地的维塔安止不住地轻颤着。
    海族里，只有罪大恶极的穷凶之徒才会被彻底碾碎魂魄，永远化作泡沫，烟消云散。
    他原以为，祂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开恩几分的…
    不过幸好，他坚守住自己的心。
    否则，他们今日的下场便是他的归宿。
    海神之位，纵然炙手可热，可也要有命夺才是。
    一场单方面的血腥杀戮。
    海元纪年，审判涯上十八条亡魂，祭了。
    当审判涯的鲛珠收合住光芒，那处至深暗角又恢复它的黑沉时，无论是正在过往还是正在做事的海族都停了下来，肃立着朝海神宫的方向尊敬拜礼。
    维塔安依旧跪伏在地，没有祂的指令，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起身吧，有异心的东西可从来留不得…”
    祂的话音刚落，维塔安就感觉自己的海珠被硬生生从心脏深处抠了出来，疼得他面色惨白，却咬牙不敢轻哼半句。
    那颗墨黑的海珠被印上了特有的奴仆印记，再被塞回他的心脏。
    “回去吧，做你该做的事。”
    斯尔兰珀轻笑着，俨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维塔安冷颤一下，随即恭敬地行礼。
    从信任的亲臣到卑贱的奴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等到他起身时，面前早已没有斯尔兰珀的身影。
    维塔安回首，怔怔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审判涯。
    鼻尖下似乎还闻得到昔日同伴身上那淋漓的鲜血味。
    良久，他才垂下眼睫，眸里一片苦楚，浓稠得化不开。
    一步错，步步错。
    与神对立，如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维塔安的耳边又回响起方才莫比利那歇斯底里的嘶吼声，他的野心早在这千年来不断膨胀，望而取代祂…
    而他维塔安又何曾没有妄想过那至高处呢…
    ……
    当柔和的冰蓝色光芒缓缓消去，佛狄莉娜抬眼懵懂地看着四周。
    这里是…海！
    那场暴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天上那厚重的云层也散去，露出了美丽的星空。
    佛狄莉娜后知后觉，握紧了手心里的绿松石。
    原来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而被暴雨淋湿的衣裙和头发，也自动干了。
    佛狄莉娜伸手揉了揉脑袋，脑袋莫名有点沉重。
    就好像她睡了许久，用毕生做了一场久远古老的梦，可是醒来时却忘的一干二净，独留下一些复杂惆怅的心情来证明它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