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林耀暗处的府邸,朱纯臣在与妹夫推杯换盏。
两人已经各自干掉一壶,却依旧在喝闷酒,林成母亲进屋瞧了一眼,摇摇头叹气离开。
不过她把沉思的成国公给叫回神了,朱纯臣把酒杯一扣,打了个酒嗝,淡淡说道,“林威消失一个多月,不是在英国公府就是在魏府,也许文官认为这是两个阵营,咱们却知道没区别。你一开始就对林威失去了掌控,利用他的人太多,你根本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今天这种事你不知晓,根源出在你身上,若不及时补救,以后会越走越远。”
林耀把手中酒一饮而尽,苦恼着道,“如何补救?以前虽然在文牍司轮值,但盯着他的人也很多,我都不敢教导他任何事。”
朱纯臣摇摇手指,“你在暗处太久了,忘了林威与你有根本的区别,他把你当大哥那就不会把你当合作者,你应该从家里考虑问题。”
林耀眼珠子慢慢转一圈若有所思,疑惑问道,“像关承武一样?”
“错,关承武只是暗卫一个小头目,不是独立的头领,他怎么做都不会影响他们师兄弟感情。”
林耀终于听明白了,眼神大亮,连连点头,“没错,小弟现在是镇抚使,是钦差,他做大官却还没回家。二弟三弟和勇儿应该投靠他,一家人嘛,应该互相帮助。”
朱纯臣嘿嘿干笑一声,“是这回事,但不能这么操作。单纯的亲情是你的优势,但不是让林威与他们其乐融融享受亲情,更不是让林威给他们安排一个出路。
每个人都会抗拒与亲人讨论暗处的事,林威目前的表现很正常,越回避越代表他看重家里人。
骆小小与令堂是堂姐妹、与令夫人又是姑侄。虽然她们之间年龄相差很大,若令堂知晓堂妹与养育的幼子苟且会怎么做?令夫人知晓表姑与小叔苟且,又会怎么做?
而且骆小小还在孝期,阜财坊林家一团乱麻才是你当大哥主事的机会。没有你,林威在家里就是个烂人。
所以你不应该像别人一样,放弃自己的优势,用暗处的事影响林威,做好一个大哥,你就什么都得到了。”
林耀喝酒浑浊的眼神越来越亮,对朱纯臣郑重躬身,“茅塞顿开,是我太急了,感谢舅哥提点。”
朱纯臣笑着点点头,起身晃晃悠悠回府,结束这次‘深刻’的谈话。
……
林威到军营一住就是半个多月,与上次的氛围完全不同,士兵们也没有出操,他们挤在通道连起来的一串房子里,每隔百人生一堆火,除了吃喝拉撒,剩余时间在里面扯淡或赌博。
精锐大军在赌博,之前完全不可想象,住了十来天才明白,不让他们赌博就炸营了。
实在是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缺少棉衣也没有行动能力,人都快憋疯了,好在他们赌的也不大,反正没有庄家出千,就是那一堆铜钱,每天在不同的人手里转一圈,消磨着冬日的寒气。
秦祚明的道德礼仪无需怀疑,除了林威和两位妻子,根本没有人到他们住的地方,但林威也没有与两人一起制作底火,而是学一件小事,骑马。
作为17世纪行军必备技能,苏秀秀一学就会,林威一学就废,又是冰天雪地,人家可以骑马自由奔跑,林威却生怕掉下去。
结果越害怕越会掉,骑一圈下来比走路还累,学了好多天没什么效果,张凤仪实在看不下去了,让秦悦明与他共乘一骑,某人像个小孩一样被抱着跑了两天,哎~就这么学会了。
回头一总结,就是个心理问题,处处设防习惯了,对这个世界没有信任,骑马也一样,不相信马永远学不会骑马。
大概还有十来天就得出差,寒月初的天气反而回暖了一点点,林威终于决定出去透透气,秦祚明现在已经是他的‘副将’,自然与他们夫妻带着几个亲卫出来溜达一圈。
林威一出山坳就直奔北面,秦祚明在后面撇撇嘴,就知道你忍不住要去那里看看风景。
奔马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山脚,香山地势崛峻、峰峦叠翠、泉沛林茂、银妆素裹,因处于古都西郊,与历朝历代大事隐隐相关,频繁出现在史册,被人们熟知。
香山目前有三处寺庙,从南向北依次是香山寺、玉华寺、碧云寺,林威和众人目前处于香山寺脚下。
冬天香客很少,偶尔有三五个人看到他们立刻躲到路边,对骑马的权贵敬畏刻在骨子里。
林威很好奇,这么冷的天百姓怎么会来上香,你们躲个毛,连续观察了几波人,才看出来他们是京城的个体户,或者是京卫指挥司的小头目家眷。
因为他们的衣服虽然很厚,却都是粗布,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锦缎,就算买得起也不敢穿,严格遵守阶级地位规矩。
放肆的是自己,不仅穿着棉衣锦袍,外面昂贵的貂绒披风,苏秀秀和亲秦悦明也是一样的衣料,后面的秦祚明和亲兵又是棉衣铠甲,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来是京城的贵人。
哎~
林威仰望山上的寺庙稍微停脚,秦悦明立刻到身边低声提醒,“骑马可以从旁边上去,夫君来的时间不巧,深处的玉华寺才是观景的好地方,您第一次到军营的时候,我们就该来看看上一炷香。”
林威对她淡淡一笑,“我们身上带着黑暗,不应该上去沾染美好,我只是来看看。”
说罢调转马头对秦祚明道,“舅兄知道碧云寺的路吗?我们绕东面到碧云寺。”
秦祚明点点头,“那里比香山寺更好找,有两个村子在旁边,不过,可能需要你亮出身份。”
林威就知道是这鬼样子,“没关系,让亲卫去通报吧,我们去看看那个所谓的风水绝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