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承武天亮没等到小师弟,疑惑间亲卫说皇后派来一个女官。
张嫣换床后没有休息好,告诉宛平侯上元节可自便,皇后今日得休息,令军营安静一点。
关承武听明白了,让亲卫打发走女官,苦笑摇头等候林威。
皇后出行带的被褥非常多,张嫣把被子垒到床边,两人像睡在摇篮中一样赤身相对,这种事情但凡放开了,果然有想象不到的刺激。
张嫣抱着他说了半个时辰的悄悄话,从她出生到禁宫的事统统说了一遍,轮到林威倾述,他却瞌睡的顶不住了,张嫣没有在意,甜滋滋的抱一起入睡。
林威奔马两天,一夜战斗,睡的很死,皇后则可能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同样睡的很死,直到卧室的门被拍的震天响。
“娘娘,娘娘…”
卧室外竟然传来关承武的声音,还是林威猛得起身,张嫣随后才‘开机’,关承武依旧在大吼,“娘娘,娘娘…微臣要进来了…”
张嫣大惊,“放肆,你想被灭族吗?”
“娘娘,陛下遇刺,侯爷下令缴械所有净军和宫人,护佑娘娘安全。”
张嫣没反应过来,林威却脑袋轰隆一声,起身快速穿衣,把卧室门打开,外面挤得全是自己的亲卫,还有一人穿着他的将军铠,带着面罩。
关承武挥挥手,带面罩的亲卫闪身进门,快速脱掉铠甲又出去。
这几个动作也就三五息,林威马上穿铠甲,大师兄这时才说道,“昨晚乾清殿寝宫起火,陛下被反锁在寝宫差点遇难,小师弟昨天果然试探出来了,他们害怕你去查藩王,狗急跳墙了。”
林威穿好铠甲,脑袋快速思考一圈,第一反应是自己果然说对了,他们一直箭在弦上,第二反应是背后之人很熟悉自己的脾气,根本不敢让自己动身去河南,连试都不敢试。
皇后穿好衣服跳下床,“郎君,我去不成了,但也不能回京。”
林威没有回答,示意两人安静,低头快速思考了一遍,“什么时辰?左光斗来了没有?京城戒严了?”
“午时刚过,左光斗在外面,京城没有戒严,陛下不允许,但皇城戒严了,估计现在又是血流成河。”
“陛下知道是谁在刺杀?”
“寝宫内轮值内侍有一人是宋家的暗卫。”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听语气是黄立极为首的属官,林威残忍一笑,“顺着昨天的消息查,先对黄立极用刑,死活不论,再查查昨晚那些属官的家丁护院,若有人跟着到通州,全部抓回来用刑。”
关承武立刻出去了,林威示意皇后快速整理,头发盘起来带了个女冠,瞬间恢复了她端庄艳丽的模样。
张嫣钻到他怀中,林威揽着她的腰,像给她挡箭矢似得,毫无礼仪,又光明正大出门。
院中又被一群亲卫哗啦围起来,簇拥着向正殿走去。
校场全是跪着的净军和宫人,林威让人给皇后拿来一身小号铠甲,帮她穿好后,皇后冷冷看一眼净军,“杀了他们吧,宫人留下。”
林威点点头,既然对方已经发动,那就开杀吧,本就是借题发挥,削弱禁宫将来无法节制的人。
挥手叫过蒋秉忠,“带一千人把娘娘送上龙船,让宫人到其余船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拜会,也不准任何人出来。”
蒋秉忠立刻护送皇后离开,林威向京城方向瞧了一眼,内心暗骂,看吧,老子就说你们自以为是。
走到这一步反而简单了,玩刀子老子更擅长。
回头冷冷瞧了一眼净军,昨天那个首领似乎急着想解释,林威却猛得一挥手,把他们围起来的护卫万箭齐发,瞬间把五百人斩杀。
理由?当然是发现了贼人刺杀皇后的痕迹。如此大事,老子怎么能唱配角。
宛平侯属于先斩后奏,军营现在很乱,属官被关押,大师兄还在对黄立极用刑,这就是掌兵权的好处,他需要立刻‘发掘’回京的理由。
林威感觉自己现在血液里全是兴奋,事发突然,却完全在预料之中,那其他猜测也不会错,即将做权臣,当然会兴奋。
他兴奋过头了,没注意左光斗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身后,“东主,事发突然,不可贸然入京,否则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林威回头看到一个矮小面黑的年轻儒生,目炯有光,不由得朝他笑笑。
史可法两点值得肯定,居官廉洁勤慎,国战宁死不屈。
至于他的整个官场生涯,实事求是的说,他在军国重务上的决策全部错误,做巡抚期间对农民军束手无策,施政才能远差同期孙传庭、卢象升、陈奇瑜、洪承畴等人,对南明的土崩瓦解更是负有主要政治责任。
史可法看宛平侯的眼神对他全是审视,拱拱手道,“学生史可法,见过侯爷,不知侯爷召学生前来有何吩咐。”
“史可法,你是举人吧?本计划带你到河南转一圈,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我没有仔细看过锦衣卫属官履历,令尊应该在外城做过百户官是吗?”
“回侯爷,家父在林千户治下做过总旗、副百户,后来外放河南百户、副千户二十年,学生和幼弟均在河南出生长大。”
林威点点头,“令尊过世多年,你们兄弟全走文举?”
“回侯爷,幼弟也是秀才,读书尚可。”
史可法语气有淡淡的拒绝和自豪,林威哈哈一笑,“那恭喜了,亲军的确没什么意思,那就好好做你的官,远离官场狗屎。”
旁边左光斗突然把史可法拉开,并示意他离两人远点。
史可法躬身离开后,左光斗才低声说道,“侯爷,史从质的确是林千户麾下,林家与东林有那么一点点联系,但不是与江南同僚联系,东林为了扩大影响,曾讲学三大书院,除无锡和杭州外,还有一个在陕西关中,学子大多是山西、陕西、河南人,北地东林的领头人物全是山西人,平阳府韩爌、曹于汴,以及泽州府张慎言、王允成。”
林威思索片刻,猜测问道,“定国公徐希皋以五军都督府名义管理张家口边商,所以他与山西出身的东林相交莫逆?”
“山西的边商分两股,一股是张家口边商,全是万历后期京城武勋扶植的纯粹边贸商人,一股是晋陕大粮商、老粮商,这部分人与官宦士绅不分彼此。属下不知徐希皋与他们关系如何,但属下可以肯定,没有南边点头,他们就算敢…也不会付诸行动,背后之人具体是谁,恐怕还得侯爷亲自查,属下已是弃子,私交可以与他们谈谈,官场利益谈判还得侯爷亲自入场。”
林威淡淡点点头,徐希皋在文官圈子的帮手,不大可能是东林核心,他们仅仅是有点联系,否则不符合常理,没有人会把阴谋搞得天下皆知,到底是什么人呢?
负手仰天叹息一声,“左先生,你说武圣岳飞被斩首当天,为何十万岳家军将士无动于衷?”
左光斗一愣,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侯…侯爷想说什么?”
“大明朝制衡过头了,遍地是愚蠢的战争,主体架构出了问题怎么可能有优秀的将领,除了开国之初,大明朝其他胜利都是人命和钱粮堆出来的,以至人人自私自利钻营,不通过胜利掳夺好处,却把战争作为权争手段,向内索要权力和财富。左先生信不信,林某一声下令,塞外七千人会毫不犹豫进攻皇城,他们只知宛平侯、不知皇帝,堂堂天子、天赋皇权,沦落到这种地步有必然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