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入城前先对孔林点三下,入城后顺着大街到至圣庙再点三下,以示对孔圣的恭敬,然后才来到东面的孔府。
孔府大门挂着一块严嵩所书的‘圣府’牌匾,整体布局非常讲究,前厅、中居和后园之分,皇后将会安排在后园,占据并封闭孔府三成空间。
孔府
仪仗一路前行,前厅大堂、二堂和三堂,均为官衙,大堂宣读圣旨、接见官员,二堂奉茶小憩, 三堂处理宗族内部事务。
中居即内宅全是家眷,如同仁寿宫一样气派,后堂楼背靠后花园的五间正厅,既皇后落脚点。
全府朱漆透亮,砖墙青色整洁,儒雅中带着气派,不愧是天下第一家。
宫人和内侍忙着收拾,净军和护军忙着设立警戒,孔胤植与他夫人一起忙里忙外介绍,回答魏忠贤各种问题。
林威闲着无事,黄昏的天色中穿过拱门来到后花园,园内假山、鱼池、花坞、竹林以及各种花卉盆景等一应俱全。
鱼儿在水里自由地游着,画面安静祥和。灰白色的山石覆盖藤蔓,二月的天气都充满生机,布局和营造的气氛让人感觉非常的舒适。
向西边望去,至圣庙宏伟的重檐又彰显尊贵,这感觉,皇帝都没有孔胤植过得舒服。
“宛平侯,娘娘舟车劳顿已休息,懿旨请您感谢孔家。”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张嫣已换作宫人衣裙,天色昏暗,凭身形根本认不出来。
林威朝她笑笑,转身悄悄捏捏手,大步向外走去,张嫣低头佯装跟随,后花园到皇后休息的正厅整个被围了起来,里面宫人、外层净军、再来一层护军。
孔胤植和魏忠贤一起等他,看到他出来,九千岁笑着拱手,“侯爷是否巡视完毕?可得好好感谢衍圣公,娘娘说这里很舒适,她很喜欢,一百宫人,一百内侍,一百净军,其他人轮值时到隔壁书院监舍休息,未轮值护军在湖边扎营。”
林威点点头,朝满头大汗的孔胤植拱手,“曲阜有奉圣司,难免有很多下人,贵府丫鬟护院也很多,非小弟多事,他们不能与禁宫的人一起做事,也不允许彼此混杂谈天说地,护军将会搭建几处阁楼警戒,一旦越线小命不保,好奇会害死人,还请孔兄交代一下。”
“贤弟无需担心,以后除了你嫂嫂,任何人都不能入后园,包括前面的致仕大员,愚兄也嫌他们烦,呵呵~”
林威陪着干笑两声,“孔兄,小弟是护卫头领,还是钦差,我离开当然不能让人接近皇后居所,没别的意思。”
“好了,好了…”孔胤植不耐烦拍拍胳膊,热情拽着他向前,“这些琐事不提了,咱们去前面好好喝一杯。”
几人一起向前离开后园,等他们一出后园大门,净军立刻关闭,魏忠贤将会随他一起离开,林威把自己京卫掌印的腰牌摘下来,递给门外的关小云,魏忠贤也把内廷腰牌递给他,从此刻起,他是唯一能自由进出,协调护军、净军和宫人的负责人。
剩余宫人内侍和亲卫从偏门离开,张嫣混入其中先一步到孔府客院等候,林威与魏忠贤则跟随孔胤植来到二堂。
这里摆了两排长桌,之前的大员们全部落座,主位有两个林威不得不拜的高贵夫人。
快速上前两步,“晚辈拜见老夫人,多有打扰,您请见谅。”
老态龙钟的衍圣公夫人是孔胤植奶奶,她颤巍巍伸手,林威连忙上前,老夫人拍拍他肩胛的将军铠虎头,“好,好,好…好一个英雄亲家!”
啊?林威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躬身,“感谢老夫人夸赞!”
老太太再次含糊其辞道,“好好好…英雄好!”
旁边的孔胤植夫人笑着指指她自己的耳朵,林威疑惑中恍然大悟,只能微笑应对了。
孔胤植夫人这时候开口,“宛平侯是当朝冠军侯,武事才干天下皆知,魏国公嫡女也慕英雄下嫁,刚才与诸位大人聊天,他们提了个好建议,也愿做咱们两家的证婚人,奶奶非常高兴,她老人家答应了,公主所出孔家也就不想了,我儿刚刚三岁,正好能与林氏长女订个婚约,宛平侯意下如何?”
林威这时候的心情很难形容,这是有人第二次打他还未周岁的女儿主意,第一个是赵率教,自己给小舅子说娶他孙女的时候。
作为一个父亲很难接受,但这时代又很正常,你不同意这个,总得同意那个,否则社交圈会破裂,订亲则马上成为牢不可破的盟友,好处自然无需多说,问题是…
孔胤植现在三十五岁,若老子没记错,他前面的孩子都夭折了,四十多岁生下的孩子才是第一个长大的儿子。
这可是孔家,订亲夭折,那就是一辈子,自己无所谓,但女儿长大怎么面对…
林威慢慢歪头,看向一旁笑呵呵的孙承宗等人,他们等着喝彩的嘴脸,此刻在宛平侯眼里格外刺眼。
这些王八蛋又给老子挖坑,看起来是好事,短期目标却是在借孔家拖住自己,长远打算则是瓦解宛平侯武勋人设。
内心杀过一丝杀气,林威回头换作沉痛的样子,“能与孔家结亲,小弟自然高兴,但嫂嫂您忘了件事,小弟父母接连仙逝,如今还在守孝期,夺情是朝事需要,小弟私下得遵守孝道,您请见谅。”
大厅空气一滞,每个人都很尴尬,圣人之家怎么能在人家孝期提这种事情,孔胤植夫人起身连连抱歉,“宛平侯见谅,大家疏忽了,贤弟节哀,那…那就两年后再说。”
孔胤植这时也上前呵呵一笑,“贤弟勿怪,奶奶有点着急了,孩子还小,等到学业有成的年龄也不迟。”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夫人请老太太去休息,众人连忙起身送别,林威却阻止他,“等等,小弟初次登门,本该准备一点礼品,但武勋难免冲撞圣人,思前想后无所得,白日在龙船绕行曲阜时,深感圣人厚重的浩然之气,赠送贵府一副对联。”
话音刚落,魏忠贤立刻附和,“是啊,咱家亲眼所见,宛平侯文采斐然,娘娘也说一联道尽圣人气派。”
他还不如不开口,众人连客套也懒得给,孔胤植只好等亲卫奉礼,其余人均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戏。
林威向院中招招手,两名亲卫捧着卷轴入殿,立刻左右展开:与国咸休,安富尊荣公府第。同天并老,文章道德圣人家。
这可是烟锅子的手笔,以后挂圣府几百年的对联,自然引得一片叫好。
无论什么立场,众人此刻也不得不得鼓掌大赞,孙承宗连连点头,“宛平侯果然文武全才,一联概括千年圣人家的气派。”
林威笑着到对联旁边指指,“诸位,这幅对联还有别的意思,富字少上面一点,寓意富贵无头,章字一竖通到上面立字,寓意文章通天。”
“好!”这下真是满堂彩了。
孔胤植与众人到旁边观摩一会,看向林威眼里有询问之意,魏忠贤适时插嘴,“对联的确出自宛平侯之口,却是娘娘撑着病体所写,与皇家赏赐一道,感谢天下首善之府的主人家招待。”
孔胤植向北虚空拱拱手,从亲卫手中接过对联,来到老夫人身边,“奶奶,咱家大门除了圣府匾额,就差这么一幅对联了,千百年来,终于有人道出孔氏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