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丝毫不给‘皇太弟’面子，信王被打击了，叨叨一顿又低头陷入沉默。
    众人也没有继续解释，认知不到位，强行解释只会越来越远，不如闭嘴。反正事情还是那些事情，从个人、从对手、从皇帝、从臣子、从国家、从大义理解各不相同。
    天下没有能算清的恩怨，只有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恩怨。
    轰轰轰~
    深夜的京城突然传来雷声，阁楼看到皇城下的侯府不停闪过一道火光，如同一道道春雷惊醒大地。
    信王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关大河、张维贤、昭太妃、皇姑、皇兄，他们好像都在进行某种自杀性的救赎仪式。
    关大河这么做可以理解，你们是为了什么呢？或者说，你们的救赎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呢？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追求？
    朱由检像两年前的林威一样，突然陷入‘追寻生命意义’的旋涡，没注意外面的一切都结束了。
    当今泰宁侯陈闻礼提督太仆寺，是肥差中的肥差，虽然天启元年才袭爵，却是个老头子。
    陈家先祖陈珪是靖难武勋第三，侯爵第一人，一直是大明实权武勋，土木堡家主虽然罹难，却没有影响爵位传承。
    到嘉靖朝末期与隆庆朝，短短十年间泰宁侯连续三次兄传弟，彻底沦为二流武勋，上代泰宁侯陈良弼投靠张维贤的爷爷张溶，又支持张元功、张元德两兄弟，接着再支持张维贤，给张家三代人做附庸，‘官场投资’完胜，当然会有一个肥差。
    林威曾对成国公说过，陈良弼是大明朝武勋的‘恩怨情仇录’，这个说法很恰当，武勋很多暗事泰宁侯都清楚，林佐、关大河、甚至西宁侯、武清侯，都受过陈良弼庇护指点，所以林耀才能把‘暗府’放在成国公和泰宁侯两家之间。
    与陈闻礼一起被带到酒楼的还有他的儿子陈延祚，他与关承武、林耀都曾是‘世交’的朋友。
    父子俩人无喜无悲，关承武和张之极没有让人捆绑，就是轻松走着而来，坐到众人面前无语闭目。
    信王看到很吃惊，但不一会，镇远侯、定西侯也来到酒楼，朱由检内心惊呼，自己差点错过大戏。
    原以为该开始了，还是无人出声，过一会又有人来了，昭太妃的弟弟和锦衣卫外城千户所副千户沈老三。
    刘都督对昭太妃笑呵呵躬身，“姐姐，就是这个小家伙奉宛平侯之命在监视周奎，林威竟然一年前就猜到有人在殿下身边布局，实在是厉害，但他若知晓林耀所为，可能会生我们的气没告诉他。”
    昭太妃微微一笑，又拍拍信王，“孙儿看到了吧，没有暗卫你娶不到自己心仪之人，但他们在做事的时候，也把自己卷入了阴谋，这就是暗卫很多恩怨的来由，想躲都躲不了。选妃的时候，林威还通过李康妃和皇后故意试探哀家，呵呵呵~殊不知周氏三年前就被哀家看中了。成国公也被利用，林耀做的不错，有些事将计就计更好做。”
    开场就给了信王一个‘惊喜’，一边的沈老三面对众人更是低头装死，太丢人了，侯爷还自诩聪明埋了很多后手，结果人家全部看的清清楚楚，今天差点与刘都督直接开打。
    刘都督啪啪拍手，“好了，大家都是熟人，刘某是林兄的副手，他逼我离开暗卫是为了保护我，林耀严格遵守林兄遗言没有打扰我，刘某无所事事在家躺了七年，这孩子会告诉宛平侯这里的一切。”
    信王很吃惊，林威的师父和师兄在这里，还用你和一个千户来多事？
    昭太妃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再次低声解释道，“孙儿，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家兄弟是林佐的副手，虽然从未跟随林耀做事，但他依旧是暗卫的人，林威才是他的头领，关大河与关承武可是另一股暗卫，专为你皇爷爷做事制衡内廷，所以林耀没有拜师。”
    我靠，信王头都大了，皇爷爷您至于嘛，这么复杂的人事关系是怎么做事的？是如何做到公私分明的？
    众人坐成一排，关承武去角落里把昏昏沉沉的武清侯也放到泰宁侯身边，他与张之极、刘都督、沈老三站在两边。
    怎么开始呢？依旧没人开口啊？信王突然发现，自己和昭太妃不知不觉坐在众人中间，这…有点尴尬。
    不用谁开口，对面的泰宁侯主动开口了，且一开口就对着信王而来。
    “殿下能出现在这里不意外，但殿下知道您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信王左右看看，众人依旧没有反应，想来是怎么开始都行，反正是为了理清缘由，然后告诉给林威。
    来都来了，朱由检也不惧这种场合，轻咳一声说道，“泰宁侯好像有不一样的说法？说来听听。”
    “不用了，看来殿下已经知晓万历先帝逼儿子杀儿媳。东林有很多大员联系殿下，曹化淳还是暗卫之人，前者目的是为了殿下登基，后者属于林家管理，目的是让殿下老实就藩，殿下知道吗？”
    “孤说不知道，泰宁侯会信吗？”
    “当然相信，但他们后来目标统一了，都是为了殿下登基，宛平侯出现之前，当今陛下其实已经被贵人们抛弃了，宛平侯帮皇帝挣扎了两年，呵呵~结果宛平侯反而冲到了最前面，可怜的皇帝。”
    “皇兄大智大勇，孤非常敬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殿下看到的是即将驾崩的皇帝，当然会听到看到一些令你感动的事，陛下可是毫不犹豫就杀了自己的三位皇叔，云梦公主没有阻止，殿下也没有哭，可见皇家一个个都是狠人呐。”
    “泰宁侯此言差矣，皇家是不敢让别人看到情谊，否则会被利用。”
    “是嘛？殿下不甘做无名之辈，小小年纪心怀二心，暗中与人通信窥伺大位，殿下做皇帝以后可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你以为做事天知地知，殊不知至少有上千人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他们比你自己还了解你。”
    “泰宁侯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临死还在恶心人。”
    “惭愧惭愧，那殿下知道如何做皇帝吗？或者准备如何做皇帝？”
    “泰宁侯可以赐教！”
    “老夫的确可以教教你，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杀死在坐每一个人，记住，一个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