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威思考，大帐沉默了一会。
    阿敏可能很急，主动打破沉默，“侯爷，末将未发现身边有探子，大山里也没有…”
    “那只能说明身边人背叛了你！”杨镐冷冷打断他。
    有理，阿敏短暂思索再次说道，“侯爷，末将得在天亮前回去，亲兵遮蔽不了太长时间。”
    林威轻咳一声，“他们想攻击大宁西边，看来不是攻击蓟镇，而是攻击宣府或大同，宣大处于内外长城之间，攻陷大同也没多大意义，最有可能的是宣府，鞑靼人看上了张家口豪商的家资。”
    宛平侯突然说远了，阿敏只能闭嘴耐心等候众人定策。
    泰宁侯这时插嘴道，“不管是宣府还是大同，老夫认为他们肯定不会进攻西北四镇，西北贫瘠，山多路难，只要未攻入西安府，他们的进攻对大明构不成多大威胁，为了政治效果，为了震慑大明，依旧是宣府最有可能。他们想把蓟辽和大宁的兵马调动起来，然后偷袭守卫空虚的大宁，捣毁田地和工坊。”
    杨镐接着说道，“破局只有两种方式，一种以静制动，大宁隐藏实力，后发制人，一种东西同时破局，拖住东边，打败西边，驱赶北边，然后秋季集中优势兵力逐个灭杀。”
    “侯爷，末将请令攻击东虏老巢，三千人足矣，末将愿立军令状…”
    秦祚明起身请战，在林威冷冷的目光中讪讪闭嘴，低头又落回座位。
    他要三千人，是因为朝鲜只有三千新式火器兵，想得美，李尊祖已经带走一千，偷个家还蓄力一击，太看得起他们了。
    关键是，攻陷赫图阿拉要有意义，对大局没有意义的战事再辉煌也不屑为之，但是…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大明朝除了自己，好像没人敢带纯粹的火器兵作战，这很要命。
    “阿敏，你先回去吧，收集一下山里的情况，包括各处驻军，本侯会在两日内决定东江攻略，届时会通知你配合。”
    又突然结束了，阿敏连忙起身，“是…是，那…末将告退！”
    “呵呵，别担心，你的老婆孩子在京城很好，女真一千多俘虏都在一起，没人闲得无聊欺负他们，年底让他们回家，暂时不好干涉。”
    “是，感谢侯爷，末将告退！”
    林威摆摆手，朝范文程扬扬下巴示意他送一下。
    大帐又沉默了一会，林威突然叫道，“马世龙！”
    “末将听令！”马世龙大吼一声，把帐里的人齐齐吓了一跳。
    林威看着他莞尔一笑，“调铁山五千人到义州，令皮岛水师运输船协助，共一万五千人准备过江，本侯需要你在三天后过江，伺机攻陷义州对岸的九连城，占据关隘，等待随后的大军。”
    这是准备大军出发的信号，李尊祖不在、毛文龙不在，马世龙乐了，咣当行礼，“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必定攻陷九连城。”
    林威挥挥手，“好了，散了吧，林某累了。”
    宛平侯突然发军令，众人明知没这么简单，也只好退去休息。
    大帐瞬间恢复安静，林威起身让亲卫倒了杯茶，展开辽东地形图继续思索起来。
    思考时间太久，外面都响起了鸟叫声，林威干脆掀起门帘来到树林边透透气。
    如今鸭绿江岸边还有少量结冰，马上会进入凌汛高发期，但两边都是山区、江面宽不容易堵塞，很少发生什么灾情。
    过河不是问题，水流平缓处可以徒步，大军辎重也不是问题，辽朝就开始有浮桥，皮岛随时可以搭建几座，但过河向哪里‘发育’才是问题，如今显然没有吃下辽沈的实力，能突袭成功不代表能收复成功。
    人口一旦翻番，辎重、粮草、人心等等一系列问题会把自己拖垮在辽东，哪里还有余力在京城影响朝政走向。
    以朱家和士大夫的尿性，宛平侯一旦离京三个月，他们又会弄幺蛾子，新政绝对无法承受反复。
    必须先让天下人尝到大建工坊的好处啊…
    还是需要时间！
    “郎君发愁时间？”
    林威刚想到时间，身后就响起张嫣的声音，回头看到她裹着披风站在晨风中。
    “时间不是最发愁的，发愁人才。”
    “呵呵，妾身刚才听出来了，朝鲜虽然用郎君信中的战法练军，却从来没有实战过，难免他们心中忐忑。”
    “是啊，我可能不得不带他们到对面玩玩，玩小了还不行，火器军必须建立自信，扛着火器等候弓箭手和骑军掩护的战法属实愚蠢至极。”
    “郎君只有五天时间！”
    林威没有再说，接下来无论做什么，都得等马世龙那边发育一下，今日都无事，又站了一会，扭头回大帐补觉去了。
    丁绍轼让孙女到林威身边不代表丁氏彻底投靠，而是想让林威保丁家性命，关大河则是通过她向林威隐晦传达京城的冷酷。所以她带什么话都不重要，有沈老三、有泰宁侯，林威照样能清楚整个过程。
    林威只需要按时间‘接招’，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就可以，那就得休息好，准备速战速决。
    大明朝无人能在睡技上战胜宛平侯，丁贤思昨天很累，一觉睡到午时，睁眼后看到林威睡的正香，张嫣则在一旁无聊的翻看一沓账本。
    小姑娘起身到前帐自顾自洗漱，然后吃桌上的干粮和温热的粥，到帐外转了一圈，才稍显脸红回到帐内。
    张嫣对他微笑摇摇手，示意别说话，以免打扰林威睡觉，小姑娘更加脸红不已，外面是会客的摆设，说明自己睡觉的时候，人家在讨论‘天下大势’，睡到午时还不知觉，真是丢人。
    但她这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张嫣在里面翻账本，她在外面翻账本，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等到需要点蜡烛，丁贤思猛然醒悟过来，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饭林威起床了，神奇的作息，洗漱后三人一起吃饭，又让亲卫去叫泰宁侯、杨镐、范文程、秦祚明和沈老三一起用餐。
    这些人个个如同猴精，早就等着招呼了，宛平侯不会与任何人商量行动计划，因为东江采取何种破局方式，首先得欺骗阿敏成功，然后才能达到欺骗皇太极的军事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