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的火龙燃烧了两个时辰才结束,丑时末,东虏小股士兵试探性进入西关,结果里面空无一人,大队立刻轰隆踏入开阔地。
五千人去堵东关,五千人去堵南关,不顾跌打损伤占据关口山顶,赫图阿拉瞬间成为孤城。
但此刻的赫图阿拉,对东虏来说才是真正的易守难攻,城池背靠的大山上不去,必须跨过两条河才能到山岗下,然后会面对第一道防御,矮墙后的火铳告诉他们,得准备尸体铺满河道。
接下来双方都很安静,开饭时间,大战前无论什么情况,都得先吃饱。
寅时末,天色微微亮,山城依旧浓浓的白雾。
寝宫的林威在丁贤思的帮忙下着甲,眼神还是迷迷糊糊的摇晃,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也不知他脑袋里在想什么。
“赫图阿拉绝对不是觉华岛的首战即决战,夫君无需着急,缺粮的一定是东虏,妾身听说缴获足够半月吃。”
林威睁眼看向关心他的夫人,脸上充满决绝的意味,撇撇嘴微笑道,“娘子休息好了吗?”
“夫君放心,妾身可以做一个小兵,您在哪里,妾身就在…呜呜呜~”
林威狠狠香了一个,拍拍她的脸笑道,“别问杨镐和范文程计划,老子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做什么,他们知道个嘚,战事都是随机应变,哪有走一步看十步的人,我唯一知道的是,接下来会有好几天都无法休息,娘子记得利用战事间隙休息好就行,回去给我生儿子。”
丁贤思怔怔点点头,林威没有等她回答,也没有让她跟后面,反而搂着她出门,
“娘子别忘了自己的任务,别忘了我告诉你的话,你得看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如何解决终点那个‘一’,也许就在娘子的话语中。在中军记得听话保持安静,别乱叫扰乱战场秩序。”
赫图阿拉城门下,士兵已经里外整齐列队,丁贤思看到眼前的场景,脑袋突然轰隆一声大惊,却被说完话的林威拍拍后背一把推开,身后的亲卫立刻拽住她,
“夫人,您得在中军,跟着杨镐和范文程大人,记得火铳别乱射。”
“夫…夫君要做什么?”
亲卫摇摇头,“请夫人到中军!”
丁贤思看着大步出城门的林威,双眼顿时模糊,怎么偷袭老巢变成了生死决斗?怎么稳坐钓鱼台变成了以身为饵?
为什么?
因为东江很忠心,但充满匪气,他们缺少一股血性,更缺少自信,老子得把他们的信念找回来。
绝地就绝地,看看是谁的绝地。
赫图阿拉前的开阔地,代善非常拉风,东关南关骑军整齐列阵,山上步卒嗷嗷大叫,河对岸一溜火铳兵,他们的身前还有虎蹲炮和佛郎机炮。
林威拿望远镜转了一圈,女真人四处点篝火,竟然不影响视线,十里外看得清清楚楚。
秦祚明指着对面道,“女真人大概两万,六千骑军,但他们都分散在两关,好似让对面的贼兵来进攻。”
林威点点头,“李永芳的火器兵都是辽东汉民,可惜了。全军携带所有军械,无需破坏城池,随时准备离开。”
“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请侯爷放心。”
林威淡淡一笑,指指对面道,“李永芳也不嫌自己无聊。”
原来是对面通过石桥过来一个骑士,手举旌旗大叫,“宛平侯,宛平侯,我家将军…”
啪~
骑士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再跌到河里,化作一丝红线…
林威把长枪递给身后的亲卫,又从另一个人手中接过一杆,拿着短刺插到枪口,举臂大吼,“李永芳,你的祖宗十八代都羞耻生了你这个叛逆,胆小鬼,有胆来杀。”
身后上千人顿时举臂齐呼,“李永芳,有胆来杀!”
“有胆来杀!”
山地到处是回音,对面的李永芳看到赫图阿拉的反应,对身边的代善和东果笑道,
“林威着急了,贝勒爷昨晚真是奇招,林威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置于险地,会成为史册上的笑话。”
东果很紧张明军会破坏赫图阿拉,没有心情说话,代善却冷冷说道,“额驸也是经历过觉华岛血战的人,林威面对十万人都没有着急,现在着急个毛,额驸小心阴沟翻船,开始吧,劝降是羞辱他,也是羞辱自己。”
李永芳讨了个无趣,双方隔河相望,直线距离大概五里,虎蹲炮的极限射程,但射击等于挠痒痒,全部从桥上过也不太现实,唯一的稳妥办法只能摆开大阵从河道涉水进攻。
这也是他期望的方式,扩宽攻击面,减少火铳伤亡,以最快的速度近战搏斗,两万多人若杀不过三千人,可以直接抹脖子了。
女真号角大作,五千人排成三排,在军官催促下齐齐下河,举着火铳缓缓靠近赫图阿拉,两翼各有千余弓箭手压制,距离火铳兵百步,还有同样人数的步卒。
一万多人的进攻,阵型并不密集,差觉华岛远矣。
林威不知道士兵们在想什么,他想的是…小菜一碟。
东虏士兵刚刚前进到双方中间,林威一挥手,明军全部出城来到矮墙前,对面虎蹲炮砰砰砰开火,炮弹全落到脚下几十丈的河床中。
林威哈哈哈大笑,突然跃起站到矮墙上,对明军挥动手中长枪,“弟兄们,老子去年在觉华岛杀绝东虏六万人,如今不过两万人就想打败我们,他们做梦。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告诉他们,我们无敌…”
两千多人同时高呼,“万胜,万胜,万胜…”
林威扭头看到东虏加快冲锋速度,哈哈一笑,平举长枪,“弟兄们,跟着我,杀!”
宛平侯突然径直冲向敌人,把冲锋的女真人一愣,还没来得及高兴,明军个个如同疯了一样,端着如长矛的长枪,接二连三跳出矮墙,紧跟在宛平侯身后来了个反冲锋…
顿时杀声震天…
啪啪啪~
迎接东虏的是劈头盖脸一顿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