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气势汹汹的话又把朝臣震惊了。
    丁绍轼与杨涟对视一眼，再看看其余人，显然对宛平侯的‘狂躁’有点莫名其妙。
    “哼，果然是屠夫性格！”
    李天经一声轻哼，前排立刻安静，转瞬所有人都看死人一样看了他一眼。
    林威又被气笑了，冷哼一声，
    “徐光启、李之藻、李天经上脚镣枷锁，教会其余官员腰斩，家属劳役三十年，金尼阁、龙华民、罗雅谷、邓玉函、汤若望等参与译书人员脚镣枷锁劳役三十年，其余白皮鬼剁碎，今后若有白皮鬼未经允许私自上岸，一律按探子斩杀，接应之人一律按叛国论处。
    劳役之人全部到西山，本侯在那里建了个学院，你们什么时候培育出能让天下百姓不饿肚子的良种，什么时候结束，否则子孙后代就一直劳役下去，直到血脉断绝。”
    三人听到这样的判罚非常愤怒，其余人更是大骂不止，却被身后的士兵瞬间拦腰一刀。
    白皮鬼们只有瑟瑟发抖，林威听着他们的辱骂，看着瑟瑟发抖的人，面不改色静等锦衣卫上来戴上脚镣枷锁。
    丁绍轼拱手刚想结束这场会审，林威已先他开口，
    “丁大人先闭嘴，本侯知晓诸位对所谓的战争状态、侵蚀皇权、蔑视主权的罪名有疑惑，咱们得说清楚。
    我问大伙一件事，万历三十一年，佛郎机人在吕宋屠杀三万汉民，谁还记得这件事？”
    林威问的是历史中第一次屠华事件，西班牙人在南洋殖民三百年，别的没干，但留下一个绝对的、凌驾道德人性的认知，那就是…hua人都是被抛弃的贱民。
    这是万历皇帝造的孽，狗皇帝给海外汉民下了一个愚蠢的论调，一直到四百年后，中原都没有撑起腰来。
    距离此刻不过二十五年，现场大多人知道，但很明显，涉及万历皇帝，越来越无人敢接茬。
    林威扫了他们一眼，轻蔑一笑，“全部是胆小怕事的蠢货，本侯来给你们捋捋，为什么说我们与欧罗巴处于战争状态。
    早在佛郎机入侵吕宋百年之前，大量的汉民便已经迁居上岛，他们聪明勤奋、吃苦耐劳，得以在当地落地生根。
    三十年前，吕宋汉民总数已达四万余，而佛郎机仅有二千多人。他们对汉民的存在深感忧虑，但慑于大明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可怜岛上的汉民善良，没有与他们发生冲突，甚至还好心交易做生意。
    万历三十一年，万历皇帝听说吕宋金银遍地，于是令福建巡抚派人前往吕宋岛勘察。
    使者到达吕宋，当然没有发现金山银山，于是不了了之。
    一件小事，却为当地汉民带来泼天大祸，佛郎机人咬定大明是在刺探、联络汉民头目准备把他们赶下岛。
    对汉民展开无差别的大屠杀，并用大炮将聚居地涧内轰为平地，迫使汉民纷纷逃亡。
    汉民逃离家园后缺衣少粮，很快陷入大饥饿，只能铤而走险，冒死进攻佛郎机港口。血肉之躯最终败下阵来，遇难者多达三万人，幸存者不足三百。
    事后佛郎机人担心大明会采取军事行动，停止海贸制裁他们，派使者佯装低头欺骗大明。
    万历三十二年，佛郎机使节到大明假惺惺谢罪，希望获得皇帝谅解，并继续维持通商贸易。
    如此杀人诛心的恶毒主意，本应该雷霆摧毁那群屠夫，可惜上天开了个玩笑，大明朝摊上一个懒惰至上的皇帝，万历问都没问，直接拒绝佛郎机使者进京，命令福建巡抚处理。
    当时的福建巡抚徐学聚头疼海贼，对外海汉民没有好感，竟然主动抹黑遇难的汉民，妄称他们为非作歹的海贼，纯属咎由自取。
    林某在文牍司见过万历皇帝的批示，外海争斗，未知祸首，又中国四民，商贾最贱，岂以贱民，兴动兵革？
    大明朝的皇帝，面对大明的百姓被白皮鬼大规模杀戮，竟然为对方的暴行进行解释，不仅如此，皇帝还承诺，大明不会惩戒凶手，也不会断绝海贸。
    这是什么样的皇帝？朱明煌煌天朝，朱家就是这么统御万民？
    这是什么样的朝廷？士大夫所掌天朝上国，就是这么为民做主？
    你们全都知道，但你们全都装死，就因为他们是贱民？
    如果贱民该死，那贱民供养的士大夫、供养的百官、供养的大明朝，有什么面目存活于世？”
    ……
    宛平侯激动大声诘问朝臣，他们低头不语，场面再次陷入安静。
    大伙骂万历骂多了，你宛平侯骂两声也很正常，但你这么骂法…肉戏才开始呀。
    林威缓缓踱步到金尼阁面前，“金先生，来，请你大声告诉天朝衮衮诸公，佛郎机为何故意屠杀汉民？”
    金尼阁一个哆嗦，赶紧说道，“尊敬的侯爵阁下，佛郎机国王在试探大明皇帝，吕宋屠杀汉民之后，佛郎机士兵再也不需要大规模驻守远东，只需要商号护卫即可，且…且商号护卫也可以自由杀戮海洋汉民，只要不上岸，大明皇帝不会管。”
    哗啦~
    旁边戴枷锁的徐光启猛得扭头，悲愤大叫，“金尼阁！你…你们不得好死！”
    真不容易啊，你总算反应过来了。
    林威对震惊的众人点点头，“听明白了吗？不是林某想战，是他们一直在战，万历三十一年，佛郎机已经对大明宣战，派出使者是在戏耍万历皇帝和大明朝的道德伪君子。
    也就是说，我们与欧罗巴已经战斗过一次了，被杀的屁滚尿流，比萨尔浒还惨。
    佛郎机无法大规模送兵到大明，此后以侵蚀大明海防为主，直到把大明所有人逼上陆地，他们就是新的倭寇，届时万里海疆如同筛子、大明朝就像任人欺辱的花楼姑娘。
    不是林某诬陷他们侵蚀皇权，蔑视主权，是大明皇帝自己不爱护子民，是大明皇帝自己丢掉了皇权，自己蔑视自己的主权，如此昏君，天地厌之。
    林某建议大家重新给皇帝上谥号，什么明神宗，应该是明昏宗，懒惰到放弃社稷、放弃万民的皇帝，有什么资格称为皇帝。”
    “林威，你太过分了，是佛郎机人奸诈，是朝臣无能迂腐！”旁边看戏的秦良玉实在忍不住了，出声呵斥，但她的声音很弱。
    林威没有与她说话，负手面对众人再次淡淡说道，“管子曰：藏竭则主权衰，法伤则奸门闿。如果国家的储备枯竭，主权就会衰弱；如果律法被破坏，奸诈之门就会打开。
    林某效忠保护天下万民的皇权，绝不会效忠自私自利的皇权，林某效忠保护万民的大明主权，绝不会效忠欺辱良善、出卖良心的主权。
    当今天子是什么样的皇权？当今大明又是什么样的主权？诸位心知肚明。
    今日之事，必须邸报传天下，让万民来评判朱明皇权、让万民来评判大明主权，胆敢愚民藏私，林某代天地良心执法，违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