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说多很多,说不多也不多。
林丹汗脑海瞬间闪过一句纠结的话。
山脚下的步兵手持火器很拥挤,半山腰的步兵稀稀拉拉,两三个人一组,手里既没有大刀,也没有弓箭。
且山脚下的明军并未堵死通道,单纯为了阻止他们上山。
昏暗中明军微笑的牙齿如同反光的大刀,让林丹汗一阵厌恶,呛啷抽刀,大吼一声,“五千人突击,冲过去。”
中军放缓马步,身边立刻有一群骑士轰隆冲过去。
李尊祖几日前曾用掷弹筒打了察哈尔一个措不及手,林丹汗不是没想过明军有那种小号铁筒炮,但他觉得问题不大,这个通道最窄处至少五里宽,明军山上的炮火不可能全覆盖。
道理没问题,他就是没来得及想明军为何全是步兵。
五千人非常快,他们对明军火器有恐惧,不靠近山脚,专为打通道而来,大约二百步宽的冲锋阵,从两山之间轰隆向西。
轰隆隆~
直接进入通道三里,明军连动都没动。
轰隆隆~
眼看即将冲出五里的防守区域,两侧明军突然传来尖利的号角。
黑暗中看到他们齐齐捂耳爬到地下。
林丹汗双目大瞪,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闪电般又觉得不对,猛得捂住战马的耳朵。
嘭~
先是一声低沉的爆炸。
轰~
如同天雷般的巨响,山谷中火光冲天,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照亮方圆二十里。
噼里啪啦~
无数碎石和战马残肢断臂从空中掉落。
啾啾啾~
胯下战马根本无法控制。
山谷中看不到伤亡情况,只能看到落后的战马如同发疯一样掉头返了回来。
明军只用了几颗地雷,埋了一车火药,就让五千人的进攻直接消失,让整个察哈尔大军乱作一团。
咻咻咻~
尖利的哨音再次响起,山上的明军突然来到山脚,嘭嘭嘭~
对着察哈尔大阵前端就是一顿乱轰。
人没杀死,但战马再没有白天那么快能稳下来,无数牧民惊叫连连,被战马拖着原路返回。
中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战马,被山谷中退出来的三千人一冲,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原路狂奔。
林丹汗面如死灰,紧紧抓着马鬃,现在叫什么都是白扯,一不小心掉下去瞬间就会被踩成一堆碎肉。
路过女真人的大阵,他们向东撤了很远,有受惊的战马向东冲过去,半路上又是几声巨响。
明军不杀人,纯粹的‘赶马’。
想原路返回?
做梦呢。
他们来的路上不知何时百步一辆马车,轰轰轰不停爆燃。
如同马鞭一样抽打靠近的战马,更像是圐圙周围的栏杆,战马沿着爆炸的轨迹,顺顺利利被赶入下水海西边的山谷平地中。
这次彻底没了辗转腾挪的余地。
西边秦良玉带人守着各山头,东边土默特挤得都快掉下来了,南边是陡峭的山坡,战马不可能上去。
于是整个平地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人吼马嘶声。
这一顿折腾说起来简单,察哈尔却用了两个时辰,平地入口二十里宽,西侧的明军追上来,用掷弹筒轰击后队,战马越来越往南拥挤。
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
已经快子时了。
入口的明军点燃篝火,里三层外三层,轻松实现以少围多。
什么叫请君入瓮。
这就是。
利用充分利用敌人的弱点,自然可以轻松拿捏。
战马若想适应火器战术,需要平时不停的配合训练,明军都无法实现骑炮协同,察哈尔更不可能。
其实二十万鞑靼大军最大的弱点,一直是明军可以让他们的战马失控。
这还打个毛。
明军不杀人,你也没法玩。
陈良弼死死的拽着都录,他的老腿老胳膊此刻忍不住的颤抖,竟然控制都控制不住。
刚才来回奔马实在太可怕、太可怕了。
皇帝、大将军、福晋、侯爷…在受惊的战马群里统统是狗屎。全部脸色惨白死死拽着马鬃。
几千人掉下马被踩成一堆堆碎肉,人与人实现了绝对的平等。
刚才林丹汗若是掉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他,察哈尔瞬间就完了。
自己若掉下去,摄政公也顶多上炷香说句运气不好,任何说辞在死神面前都是狗屎。
都录反而难有的镇定,双手掐着陈良弼的胳膊,让他强行稳定下来,然后直接背着他到中间的大营。
亲卫用牛羊皮简单围了个圈,林丹汗竟然在饮酒。
饮酒算了,竟然一手一个衣衫凌乱的福晋,手伸到她们衣襟里找安慰,身边一溜福晋和他年幼的儿子低头无语。
亡国之君,大多如此放浪形骸。
“陈良弼!”
“外臣在,陛下请吩咐!”
“朕要王爵,察哈尔要回辽东草原,九斿白纛必须在黄金大帐…”
陈良弼深吸一口气,“陛下…”
“不用说了,就是这条件,朕送林威六名福晋,她们都是察哈尔最漂亮的女人,都录带两千人送你回去,顺便带三千人到下水海湖边打水。”
送福晋,这事在鞑靼人看来,还真能表明林丹汗的诚意。
福晋就是大汗最‘尊贵’的资产,她们每一个人代表铁甲军一千人的直属部落。
但在林威那里,他要几根别人啃过的葱做什么。
陈良弼一瞬间想骂人。
“陛…陛下三思。”
“朕三十遍都思过了,美人送给林威,是为了他放族人去打水,条件是朕对明朝皇帝所开,不管是明国公还是宛国公,他都没资格先听朕的条件,你若想明日回来,再说什么他什么条件吧。”
陈良弼嘴角一抽,敢情您玩自欺欺人。
大明皇帝都不跟摄政公摆威风,你还这里摆资格。
“那外臣告辞,陛下保重,感谢察哈尔款待,外臣会回来的。”
林丹汗摇摇手,两侧立刻有六名年轻的女人站起来下跪告别。
哭哭啼啼太假了,惹得陈良弼连连撇嘴,你们大概恨不得脱光到摄政公面前跳舞,假惺惺哭个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