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录还是走了,一刻钟都没有休息,带着中军两千铁甲军。
他这个使者的任务只有一个:对林威恭敬一点,对方有什么话,立刻送回来。
指望这两千人做点什么事根本不可能,因为带着武器无法通过明军的封锁。
跟着都录去明军那边吃好睡好,两千人一股脑交出军械,十分看得开。
迷迷糊糊奔马的都录扭头看一眼大营,此刻他才想到林威把中军大帐远离战场的好处。
他不怕大汗冲阵,就怕大汗啰嗦。
谈判的时候又不能不见使者,拉长距离,三天时间,顶多有两次沟通的机会。
林威果然是聪明人,做任何事都考虑的很周到。
林丹汗见完陈良弼和秦翼明后,大帐开了更多的口子通风,热气消失了很多,但依旧非常热。
旁边鄂尔多斯的酋长比卜失兔大一倍,是堂叔,叫巴青。
老头实在受不了啦,把衣服脱掉,只穿一个大裤衩喝水降温,“大汗,您在犹豫什么呢?明朝使者说的很清楚,您只有三天时间,林威不会主动提条件,但他必须得到大汗真诚的效忠。”
林丹汗学着他脱掉衣服,靠在一块石头上降温,闭目淡淡说道,“进入史册的是朕,不是固始汗、不是卜失兔,他们当然拿得起放得下,可大蒙古永远没了。”
“大蒙古三百年前就没了,打脸充胖子有什么用。”
林丹汗突然大怒,连连吼叫,“放肆,传承,成吉思汗的传承,九斿白纛的无敌传承。”
三个福晋过来放下几壶酒,巴青和特木伦还想借酒劝一下,没想到林丹汗拿起酒仰脖子咕咚咕咚就饮了一大水囊。
看的两人嘴角直抽抽,大汗今天完蛋了。
果然,林丹汗不停打酒嗝,两眼迷离的摸着三位福晋的脸,“我的娜木钟,我的多罗大福晋,我可爱的斯琴图,我迷人的苏泰,你们不能走啊。”
多罗大福晋脸色平静,“大汗,我们不会走,您休息一会。”
呲~
林丹汗突然一把撕掉嫡妻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身子,哈哈哈大笑,又去扯另外两人的衣服,吓得他们主动脱掉。
一下扑倒在三人怀中,林丹汗大笑,“朕拥有无敌雄师,朕拥有无边草原,朕拥有最迷人的美女,爽!哈哈哈~”
巴青和特木伦看着当场拔刀的大汗,摇摇头一起出门,大帐门口听到的依旧是癫狂的笑声和女人刺挠的声音。
得亏大帐边士兵都去躲太阳。
两人伸手到额头搭棚看看明军使者的大帐,再看看远处戏谑看鞑靼末日的明军,回头望一眼茫然失落的察哈尔族人,混着着癫狂的笑声,一瞬间想到四百年前的宋朝,当时亡国也是这样子吧。
“叔叔,咱们回去吧,今天过去了。”特木伦提醒巴青。
老头却看着西南方向出神,特木伦顺着他的视线,只看到隐隐约约明军的将旗。
“叔叔,怎么了?”
“要下雨了,特木伦,要下雨了…”巴青喃喃说道。
特木伦疑惑看了一会,拉着老头回到自家亲卫中间,一群人离开大营,绕道走之字开始上山。
等到山顶,来到卜失兔大帐门口。
一个猥琐的中年人也在看天色,南边乌云滚滚,夕阳下山一半红霞漫天,一半如同九幽地狱。
特木伦回头望一眼明军的火器大阵,喉咙咕咚一声,“就算…就算死两万人能冲出去,还有什么意义呢,明军这次失败了还有下次。”
卜失兔猥琐的脸色突然闪过一丝狡黠,“还有咱们呢,察哈尔自己送死,咱们就看戏吧,等他们两败俱伤,咱们就回河套去,到时候真不需要投降,顺义王还是顺义王,明军的确有下次,但他们再没有进攻我们的理由,明朝皇帝和士大夫是不允许这种战争发生的。”
他这话听了让别人笑死,卜失兔也许从来没想过,明朝对河套八十年的册封,八十年的互市,八十年的融合,他们内心其实早已接受了自己是明臣。
只不过他是‘贵人’,从民间反馈到身边的事总是后知后觉。
“大汗,从西边山头绕过来一队人,是瓦剌固始汗和明朝大将军赵率教,他们求见大汗。”
卜失兔一愣,转瞬脸上堆满笑容,“快快有请,特木伦,你和我儿俄木布去迎接一下,客气一点。”
特木伦点点头,跟身边一个年轻人快步向南而去,卜失兔伸手邀请族叔巴青入帐。
卜失兔受封顺义王,但他也有汗号,在土默特、鄂尔多斯内部依旧是大汗。
既然是大汗,那卜失兔现在就如同林丹汗一样。
牛气哄哄回到正位,刚坐下又觉得不对,站起来到大帐中间…
不一会又觉得不对,再次坐了回去。
这次起身的更快,大步来到帐门口,微微躬身行礼…
不对,他又出了外面,挺了挺腰杆,站在帐门口…
这一连串动作很快,看得巴青瞠目结舌,想骂他没有骨气,又觉得是骂自己,跟着来到帐外,站到卜失兔后面,脸上瞬间挂上谄媚的表情。
精彩,太精彩了,可惜无法记录下来。
固始汗他们都认识,也没有行礼,朝大步而来的赵率教弯腰躬身,“土默特欢迎大明朝尊贵的侯爵朋友。”
赵率教笑着弯腰回了个礼,“顺义王老当益壮,这一顿游山玩水,大明朝见识到土默特风采依旧。”
卜失兔面不改色,再次微笑躬身还礼,“侯爷请上座,请请请。”
“顺义王,这可使不得,您是王爵,您先请…”
卜失兔揽着他和固始汗的胳膊,热情无比,“请请请…来人,上酒上菜,歌舞过来,向尊贵的朋友敬酒。”
他还真揽着赵率教到主位,后者摇摇头,坐到了他主位前的地下,固始汗也只能跟着。
这事‘难不倒’卜失兔,他哈哈一笑,把主位的椅子踹倒,坐在两人中间大笑,“河套与大明朝同生共死,当然坐一起,侯爷别担心,这里没有顺义王,只有土默特款待朋友的卜失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