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陈姝宁走在最前面不知不觉就来到清辉殿门口。抬头望着宫门上的匾额,稍作迟疑走了进去。
一进门还是那片竹林,许是刚种的缘故不那么高大旺盛,陈婉仪在她身后淡笑道:“姐姐以前的黄金竹,湘妃竹被挪去了清宁宫,这是我住进来之时圣上命人在次栽培的。”
陈姝宁走上前去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些新栽的竹子,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着。
沿着廊道来到后院,便是当年那满池碧水的荷花,陈姝宁未多做停留就走到后院假山旁的芭蕉树下。那张熟悉的石桌不禁让她想起以前跟慕洛尘一起在余光下吃鱼哙的情景,不由得脸上浮现淡然的笑容。
越过拱门,便是正厅。左边依旧是她以前的书房,陈姝宁走上前去那里放着的黄金竹打造的书架上早已换成了陈婉仪喜爱的书籍,就如同她如今替代了自己陪在慕洛尘身边一般。
竹窗下,小桌上原来摆放的古琴如今都换成了笔墨纸砚,空出许多地方。回过头目光扫了一圈,唯有那卧室门口挂着的翠竹线帘不曾改变依旧静静地在那里瞧着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的柔情蜜意,微风吹动发出清脆响声。
陈婉仪站在她的身后,杏儿端上两杯热茶放在了圆桌之上,她见陈姝宁看的入神轻声平淡道:“宁妃姐姐,请坐。”
陈姝宁见了清辉殿的一切。恍如隔世一般。转过身往前缓步轻盈落坐在圆凳之上,目光细细端详四周轻声道:“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
陈婉仪轻笑点了点头:“不变的是事物,变得是里面住的不再是姐姐。”
陈姝宁一愣转而笑道:“陈良娣所言极是!”
陈婉仪继而装作无意般说道:“偏殿现在还锁着,圣上说来日我诞下子嗣,我的孩儿也可同姐姐的十一皇子一般养在身边,说到底这还是托了姐姐的福。”
陈姝宁听她一言心中一震,不由得脑中联想到这次在上林苑带她去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早日怀上皇嗣开枝散叶的。不禁嘴角微扬笑容变得僵硬般,脸上却装作无事道:“那提前恭喜陈良娣,望你与圣上早日喜得皇子。”
陈婉仪今日就是故意刺激陈姝宁而邀请她来清辉殿的,见自己目的已然达到,自鸣得意的表情怎么也藏不住,陈姝宁未曾发现知墨却在旁捕捉到了一切,心里十分痛恨她的这般所作所为。
“回宁妃娘娘,陈良娣,圣上驾到!”一名内监走了进来躬身回禀道。
“姐姐赶巧了,圣上来了!”陈婉仪带有些得意的语气看向陈姝宁。
二人起身上前走了两步,眼见慕洛尘已经走了进来,一起俯身行礼。
“嫔妾给圣上请安!”
陈婉仪溢于言表的欢喜,陈姝宁却低着头未落只字片语。
慕洛尘看见二人同时在清辉殿内便明白了大概,想着定是陈婉仪有意为之为了让陈姝宁难堪而来,心知肚明倒也装作镇定坦然。
来到椅子前落座还未等自己开言,陈姝宁先道:“时辰不早了,臣妾不打扰圣上跟良娣的雅兴,先行告退!”
说罢,俯身一礼准备离去。陈婉仪怎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她急忙言语挽留道:“宁妃姐姐这刚来怎得要走,您这一走圣上可如何是好?想必是妹妹招待不周,这才落得您离步。”
陈姝宁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慕洛尘,他眉宇间微动却依旧看不到任何神情,言语不再如以前那样冷厉:“刚来就要走,难不成朕在你心里是什么残暴无情之人吗?”
“臣妾万万不敢如此想!”陈姝宁低声应答道。
“圣上您可用过膳了?您要是没用过,嫔妾安排小厨房做点可口小菜,您同姐姐一起品尝品尝。”陈婉仪向慕洛尘的方向走前两步,柔声关心的询问。
“用过了!对了,你二人刚聊些什么?”慕洛尘勾唇一笑那眼神带有宠溺般道。
“并未聊些什么,只是这个。”话音刚落陈婉仪转身在书架上拿起早已知晓的一本册子后又递到他手里这才道:“圣上瞧瞧这是什么?”
陈姝宁定睛一看,原是她怀孕之时慕洛尘亲手编纂誊抄的历史典故故事,搬到清宁宫之时由于匆忙忘了带,当时还找了好些时日,没想到遗落在这里。
慕洛尘打开看了一眼,抬眸看向陈姝宁将册子递给了她:“可还记得?”
陈姝宁宝贝般捧在手里轻轻点了点头淡笑道:“臣妾记得,这是圣上为熙儿编纂的,那时他还有两个月出生,是您煞费苦心说有待来日亲自教他历史典故。”
慕洛尘满心喜悦轻言:“原来你还记得!”
是啊,尽管如此二人以前拥有的回忆,在一起美好的时光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陈姝宁眉眼多了些柔情,那一抹笑容瞬间点燃了此刻的丁点爱意,眸光不再如以前那般清冷的望着慕洛尘眼眶里多了些红润,柔了声音道:“臣妾日日不曾忘记君恩!”
陈婉仪在旁看着二人这样,心内发急。本想着借着册子让慕洛尘意识到陈姝宁对他不放在心上从而更加厌弃于她,谁知弄巧成拙倒是勾起二人的回忆,燃起旧火。
“圣上……”陈婉仪柔声轻唤连忙转移话题:“您前些日子不是说为嫔妾的清辉殿提写墨宝吗?”
“今日朕正好前来你可准备好纸笔了?”慕洛尘收回在陈姝宁身上的视线,像是有意一般对陈婉仪装出来的宠爱。
“早就为您备好了!”陈婉仪淡淡一笑。
陈姝宁俯身行礼:“圣上,天色已晚,臣妾不打扰您与良娣雅兴,先行告退!”
“恭送宁妃娘娘!”陈婉仪深知她不能在此处久留,也未等慕洛尘开言就浅身一礼,目送她离开。
陈姝宁刚出房门就听见屋内传来二人柔情之语,脑中立刻呈现二人你侬我侬的情景。知墨扶着微微咳嗽的陈姝宁走出清辉殿,秋风吹落树叶,令人不由得伤感几分。
林相然刚回到尚宫局,花二妞兴致冲冲的小跑而来。
“林姐姐,林姐姐。”
“花二妞?你怎么来了?”林相然侧头好奇的问道。
花二妞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扬声道:“林姐姐,刚才你没在就那里可热闹了!”
说完手指着早晨幽兰领凭贴的地方。
“给姐姐说说,刚才发生什么热闹的事了?”林相然本是无心听她能说出什么有趣的事,也就顺着花二妞的话问了下去。
花二妞一本正经将早晨发生的一幕完完整整的叙述了一遍,又补充道:“当时围观了很多侍女丫鬟,她们各个都在看清宁宫幽兰的笑话。杏儿和孟冬待她走后还不依不饶的,林姐姐我是看完热闹一直没走在这等你来着,把这鬼热闹讲给你听。”
林相然听完她那绘声绘色的讲述,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言语多了些严厉道:“花二妞,你先回你的司设司。”
“林姐姐,你怎么了?”花二妞也察觉到她脸上神情变化,被吓到了。
“回去!听话!”
“哦!”
林相然语气加重,花二妞这才懵懂的状态离开了尚宫局。
林相然大步走进一旁偏房内,抬头正看见孟冬在同一旁的几个姐妹说笑。
“孟冬姐姐,你说幽兰那蹄子回去会不会给宁妃娘娘告状今日这事,到时宁妃娘娘找我们麻烦?”
“怕什么?宁妃娘娘是出了名的恬静淡然,从不拈酸吃醋争宠惹事。即使知道了,就凭陈良娣今日今时的恩宠早晚怀有子嗣,只要有了子嗣那就是在圣上面前得了脸面。到时还指不定怎么代替宁妃娘娘,宁妃娘娘失了君心,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入冷宫的。”
听着二人这般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林相然怒火中烧走上前去,二人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中的瓜子一起走上前去,俯身行礼:“林姑姑。”
林相然眼眸犀利的盯着二人,举起手掌左右各自在二人脸上啪啪就是两巴掌,二人被煽的眼冒金星,周围其他女使见状连忙在后面站好大气都不敢喘息。
“孟冬,你是什么身份?”林相然仰起头眼神像是一把尖利的刀子看向一旁有些不服气的孟冬问道。
“回林姑姑的话,是奴婢。”孟冬咬了下唇,心有不甘的答道。
“是奴婢,就该遵守奴婢的本分!宫规森严,你一个小小宫婢怎可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更别说背后做出这凌辱一宫主子的事!”林相然语气中带有几番愤怒指责道。
孟冬抬头低声狡辩:“奴婢没有!”
林相然眸光微冷声色俱厉训斥言:“你没有?早晨之事你敢说你没有言语欺辱清宁宫的人?你敢说你没有明里暗里折辱宁妃娘娘?刚刚你不是还口若悬河的同枝儿议论宁妃娘娘的事吗?这会倒是说没有了。即使宁妃娘娘不得盛宠,也不是你这等奴婢该背后议论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没点数?孟冬你胆子也太大了,你今日这番话传到中宫耳朵里去,你还有命活吗?你若想死别拉上整个尚宫局给你陪葬!”
孟冬霎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扑通跪在地上差点急的哭了出来:“求林姑姑饶了我这一次,奴婢知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枝儿也跪在旁边连连磕头。
林相然目光扫视四周,过了半晌这才开言呵斥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凡以后尚宫局者谁在背后议论主子是非,非议折辱主子言语者,关入内廷大牢立刻杖毙!”
“是,奴婢谨遵林姑姑教诲!”在场之人无不被吓到,连连齐声应声附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