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们挑着河灯,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行至这头。
河灯多以敬神灯(头灯)、莲花灯、粽子灯三种为主。由纸张、竹篾等材料制成。
敬神灯,四周灯柱以红色或绿色彩纸相衬托,取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或国泰民安中的任意一个词贴在四面。
河岸边,人们手持香烛,跪拜在地,虔诚地向祖先祈祷。祈求祖先保佑家人平安、五谷丰登、子孙满堂。
孩子们则兴奋地追逐着河灯,欢声笑语回荡在夜空中,不时传来长辈呵斥小孩莫要离水太近的声音。
谢玉衡蹲在青石板上,将一盏莲花灯放入河内。
小手轻轻拨动水面,莲花灯随着水流,缓缓与一盏盏河灯在夜幕下会合。
河灯的光芒映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谢明诚一心只顾着自家妹妹安全,见小玉衡放完河灯。
偏头一看,自己早前放入的粽子灯,同一盏莲花灯一起被茂密的长垂柳拌住了,一动不动。
“啊,我的河灯!”
谢明诚哀嚎一声,四下环顾想要寻根棍子,去拯救两盏河灯。
却见一根竹竿穿过柳枝,直接将粽子灯打入水底。
而莲花灯少了纠缠,则沿着水流继续飘向远方。
左嘉眼中带着笑意,将竹竿递还给临街店铺的伙计,一副儒雅风度翩翩公子模样。
谢明诚等人正要上前与之理论一番,就见一年轻学子模样的人跳出来。
义愤填膺的指责道:“你这人咋这样,明明两只河灯都可以解困,你偏要打落一只。”
左嘉微愣,似未曾想到还可以这般操作。温声道:“是在下考虑不周,实属抱歉。”
说着又转向围观过来的众人,高声询问是谁的河灯,他可以照价赔偿。
春风楼临水而建,他一出来就见谢玉衡等人在放河灯。
其中一墨绿圆领袍的小子,绑着护腕,想必定是习武之人。
那粽子河灯,为谁而放,不言而喻。
多巧啊,就卡住了,这不是老天爷在预示他嘛。
左嘉愉快的轻轻转动腕间的佛珠,身后跟着的书童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
许律伸手拦住打算上前的谢明诚,眼神示意让他来。
好歹他许律也是前...江陵首富家的公子。
一看便知对方肚子里装的什么色墨水,黑心小王八搁这演戏呢。
小爷今天不坑死你。
许律手持白玉折扇,走动间,腰间挂着的玉佩流苏穗子左右摇晃。
“这位...大叔,那粽子河灯乃在下之物。”许律对着左嘉一拱手,脸上写满了心疼河灯。
他年龄不过二九,这小兔崽子看着都十二三岁了,叫他叔?
左嘉转动佛珠的手一僵,皮笑肉不笑吩咐自家书童赔钱。
许律看着书童手上的十几枚铜钱,似笑非笑的对上左嘉的眸子。
摇头道:“本公子的河灯,以上等金丝楠木为灯柱,凝霜纸为身,极品蜂蜡雕花为烛。”
折扇轻拍手心,眯起了漂亮的丹凤眼,道:“既然大叔要照价赔偿,这点可不够啊。”
吃瓜群众谢明诚震惊的张大嘴巴,都可以放下一个鸡蛋了。
难怪,听闻玉衡妹妹先前水患时在瓮城,讹了人家十两银子。
原来是许律这厮给带坏的!
谢明诚痛心疾首,半蹲下身和谢玉衡头平行的位置。
小声问道:“万一,那人下去捞咋办啊?”
什么上等金丝楠木,就货郎卖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河灯了。
谢玉衡轻笑一声,小手遮住唇形,道:“内河水深三米多,又是黑灯瞎火的,他如何去捞?”
“那明日天亮之后,不也可以。”谢明诚挠挠头,纯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红衣小童的模样。
谢玉衡眨眨眼,悄声道:“咬死不认即可。”
明个捞不捞得到是一说,沉水的河灯多了去。
再者,她连夜做一个扔到河里,坐实许律所说,也不是不行。
谢明诚瞳孔地震。
听听,这是一个乖巧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他单纯可爱天真无邪的可爱妹妹,当真被许贼带沟里去了!
果然大哥说得对的,不能让许贼离小玉衡太近。
......
这厢,许律得胜归来,将一张五十两银票塞到谢明诚手里。
谢明诚撇嘴,转头把银票又塞到大哥手里。
他才不要许贼的钱,他是个有道德底线的良好士兵!
啧,原来讹人这么爽啊。
许大公子得意的哼着小曲,看得还未离去的左嘉牙痒痒。
书童小声问道:“公子,我们何不报官,他这不是讹人吗?”
左嘉横他一眼,距离院试不过半月,这时报官,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
主要他不想和官府的人打交道......
谢明礼手持银票,快步上了桥。高声道:“凡有卖粽子河灯的,我全买了。”
一时间货郎争先恐后的往那处去。
谢明礼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长廊下左嘉的身上。
适才许律与左嘉商谈'赔款'的时候,早有认识左嘉的好事者,将其身份抖落于众。
如此,左嘉打掉明诚的粽子河灯,多半乃故意为之。
可惜左嘉视力不好,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青衣少年一一付着货郎们的钱款,一群小的负责kuku放河灯。
水中粽子河灯成串,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谢玉衡对着自家书童耳语几句。
容时点头,行至空处,对着四方学子模样的人。
拱手一礼道:“谢氏学院放粽灯,祝诸位考生皆榜上有名!”
武陵、南郡两地考生,纷纷对着谢家人拱手致谢。
有人高声道:“祝谢亭侯一举夺魁,成最小年龄的小三元第一人。”
“谢亭侯!小三元!”
“同祝谢氏学院学子高中!”
近两日才到临沅的外地考生,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声向周围人打听,“这谢亭侯是谁啊?”
被问者,立马科普谢亭侯的光辉事迹,从辩才大会到临沅水患,说得他是口干舌燥。
“如此说来,我们桂阳三郡的府案首左嘉,倒是不及这谢亭侯。”
那考生满脸钦佩,恨不能现在就与谢亭侯结识一番。
身后路过的左嘉冷笑一声,天资聪颖又如何,神童又怎样,他背后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