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金旭佑皇子,两箭皆中靶心,十环——”
高丽使团欢呼不止,大梁群臣寂然。
“小殿下威武——”
“小殿下,太棒了。叫梁国人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男子汉!”
“小殿下,虽然你脑瓜子不太聪明,但你射艺,是这个......”
高丽太子一党,有人冲金旭佑,遥遥竖起大拇指。
不知何时,双方人马,暂将仇恨放下。
金旭佑蠢则蠢矣。
但此刻他们是一体的,不论胜负,都代表高丽的颜面。
金旭佑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他脑瓜子不太聪明。
可长兄的人,夸他射艺好,勉强也算是在长兄脸上踩了一脚吧。
金旭佑信心满满,再次两箭搭弓。
可眼角余光,却见谢玉衡亦是箭搭弓弦。
一支箭罢了,金旭佑不屑地移开眼。
也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像他一样,生下来就有最好的师资。
两支羽箭破空而出,谁知刚射出去没多一会儿......
金旭佑,眼见旁边的谢玉衡也松了手。
那支箭,直追他的箭而去。
且速度,远快于他的箭。
金旭佑大吼一声:“不——”
下意识往前追了几步,可那是箭啊,离弦的箭啊。
又怎能追得上呢?
只能眼睁睁看着,三箭交汇之势。
谢玉衡所射出的箭,强势挡在两支箭前方。
三箭相撞,发出急促刺耳的声响后。
两支箭飞行的速度大减,只堪堪中了个一环。
此时,金旭佑第三局共计:二十一分。
谢玉衡余下三箭,怎么射,除非脱靶,不然......
大概率,还是高于金旭佑的分数。
金旭佑恼怒瞪视谢玉衡,只见其垂眸取箭。
金旭佑眸中恶意横生,起身,往谢玉衡手腕撞去。
这要是撞了个结实,断腕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玉衡眼尾染笑,不慌不忙地将箭头,对准金旭佑的方向。
眼见就要撞出几个血窟窿,金旭佑此时再收力,已是来不及。
只能错开方向,往旁倒去。
而就在这空隙之间,谢玉衡手中三支箭,搭上弓,迅速离弦。
众人屏息凝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三支羽箭,齐齐钉在靶子上。
此刻的欢呼,更胜于先前。
而场上,异族服饰的金旭佑倒地。
唯一袭少年,握弓独立。
风卷起她的衣袂起舞,金冠所束的高马尾。
几缕发,半扬在空中。
其身形之朗逸,容貌之美好。
竟让才华横溢、饱读诗书的才子佳人们。
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赞美之词。
只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她的封号。
像是要与适才高丽使团的欢呼声,比个高低,经久不息。
声音,昭聋发聩!
“江陵侯、江陵侯、江陵......”
“谢玉衡、谢玉衡!此间最上乘!”
就连高台之上的楚珩,也忘了表情管理。
龙颜大悦,哈哈大笑。
抬掌将铜镜按倒,楚珩笑道:“这小家伙哈哈哈,不愧是朕十年前就看好的!”
这经邦济世之小苗苗,他真是越看越满意。
民间都传,生子当生谢玉衡。
他和皇后,有个孩子就满足啦,倒也不指望如谢玉衡一般。
左右,到时候将小家伙忽悠去做老师。
师父如此,徒弟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楚珩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场下金旭佑大声嚷嚷道:
“此次比试不算,你卑鄙使诈!”
“若非你将我的箭,射偏离了方向,我怎会输?”
金旭佑咬牙,怒视谢玉衡。
果然大梁人,都卑鄙无耻。
待译官将他的话翻译。
年轻人那边,不知谁脱下了鞋子,用力往场中掷去。
“输给江陵侯,你不丢人。不识自己几斤几两,才是真丢人!”
可惜,距离甚远,鞋子没能砸金旭佑脑门上。
谢玉衡眼尾微挑,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弓身。
桑弓,向他微微一抬。
少年嗓音中含着笑意,“那便,再加试一场好了。”
“此次,本侯不干扰你。”
金旭佑双目赤红,愤愤起身,去取箭。
谢玉衡则握弓,往场边而去,当真不打扰他。
金旭佑本也想学谢玉衡,三箭齐发。
可尝试了一下,掌握不住,还是分两次,而射之。
至多不过平局。
他就不信,没有干扰,谢玉衡还能玩出一朵花来。
那,当然是可能的啦,大傻蛋!
谢玉衡是谁,九岁六元及第,大梁史上年龄最小的状元郎!
各种坑人小妙招,谁能比她心更‘脏’啊!
只见其借来一条深青色手帕,取箭后,蒙眼而立。
金旭佑;?
听着周边女子传来的尖叫声,金旭佑气咻咻握紧拳头。
这小子,别太能装!
金旭佑眸中满是恶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好玩了。
谢玉衡像是故意耍他一样,慢悠悠取箭,又慢悠悠搭弓。
不知道,是不是金旭佑的错觉。
只觉箭的射速,也是慢悠悠的......
然,最后还是落于靶心。
金旭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的舅舅,乃高丽箭术最好的勇士。
他怎么可能比不过,梁国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怎么可能!
加试,两人分数,皆四十。
可这胜负嘛,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
“江陵侯厉害,我已经说腻了,某些人能不能别再碰瓷啦!”
“已过午时,我们家崽崽还没吃饭呢!”
“饿坏了,你们高丽赔得起吗?”
谢玉衡扯下手帕,抬脚往场边走去。
哪知金旭佑几步追上,一把夺过手帕。
“猫腻,一定是有猫......”
金旭佑看着几乎不透光的手帕,心中骄傲,陡然崩塌。
茫然跌坐在地。
“母妃说,我是世上最聪慧的小孩。”
“舅舅说,我是天生就是习武的将才。”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不知他在叽歪什么鸟语,谢玉衡蹲下身,将那手帕拾起,抖了抖灰。
抬步,掠过金旭佑,
将手帕归还,又给了清洗费。
这才回到席间,冲楚珩端方一礼,朗声道:
“臣,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