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小娃娃出落得愈发出色,立于庙堂,为民争利。
可惜,岁月无情催人老。
小树越长越高,他们这些老家伙,离入土却越来越近了......
“玉衡见过赵伯伯。”
谢玉衡长揖一礼,起身后又寒暄道:“未曾想赵伯伯,竟还记得玉衡。”
赵峥哈哈一笑,“哈哈哈,还不是你二哥。”
“他啊,常给我写信。自己的事寥寥数笔带过,关于你的倒是一大堆。”
“再说了,咱江陵侯惊才绝艳,谁能记不得你的大名呢?”
赵峥说着,用另一只手微撑起上半身,向谢玉衡招了招手。
“好孩子,过来让老夫瞧瞧。”
谢玉衡依言,走到近前,任赵峥仔细打量。
赵峥伸手,捏了捏谢玉衡的小臂。“看着......还是你小时候那个样。”
“这小臂,摸着倒是挺结实的,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如此看来,传闻江陵侯活不过及冠之年,也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谢玉衡看着满脸欢笑的赵峥,心中仿佛被一块浸了水的棉花堵住。
自他们入帐以来,这位老将,从未提过自己如何......
她轻声询问,“玉衡带了杏林阁的药来,可否看看赵伯伯的伤?”
赵峥脸上的笑一僵,适才起伏太大,许是伤口又崩裂开......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拒绝。
那厢楚琛认可点头,“来时路上便问副将,赵将军伤在何处,这家伙倒是打哈哈,只说见了便知。”
站在一旁的亲卫眼眶泛红,声线颤抖,“将军伤在后腰,斜斜一刀,直到大腿根。”
“伤口极深,当日流了好多血。军医当时说若止不住血,将军就、就......”
他再说不下去,捂着脸蹲下身,无声哭泣。
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就连副将眼中亦有湿意,望着帐篷顶,疯狂眨眼睛逼退泪水。
见众人伤怀难掩,赵峥叹了一声,“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这有啥的?”
“况且我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又没少胳膊少腿,已是万幸了。”
楚琛蹙眉,“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怎会遇到刺客?!”
“此事,说来话长,倒是我有一问。”
“将军请说。”
“乌孙入京的商队中,可是有一名为楚清衍之人。”
谢玉衡颔首,“确有此人,还曾将扶桑亦掺和其中之事,告知于我。”
赵峥闻言,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如今乌孙联军,打的是为楚天辰之子,楚清衍之父——楚裕。夺回皇位,拨乱反正的旗号。”
“这些人,隔三岔五到关外齐声喊话,允诺楚裕登基,如何高官厚禄云云。”
“偏位置掐算得极好,并不在床驽射程范围之内。”
“城中人心浮动,整顿几次,大多数也都安分下来。”
“可仍有人觉得,是老夫,阻了他们的发财登天路。”
楚琛听得直冒鬼火,“此等蠢货,就该直接丢出城去,让他去寻他的青云路!”
“届时便知,到底是升官发财路,还是取死黄泉道!”
赵峥并不把他气头上的话当真,且,若真以此强硬手段治民,保不齐引起民心更大的动荡。
他继续道:“初二那日傍晚,我本是像以前一样,巡视一圈回营。”
“途中路遇一老一少俩卖菜的,那菜都蔫吧了,又快到夜禁时分。”
“我思及战乱影响了百姓们的正常生活,便自掏了钱,准确将菜全部买下。”
“哪知菜里竟藏了两把杀猪刀......”
话至此处,赵峥无奈一声叹息。
副将接着气愤骂道:“没良心的东西,将军本是一片好心,他们却恩将仇报!”
“趁将军不备,双双抽出刀,砍向将军。”
他说着,握紧了拳头,双目赤红。
“那时,我解手方回,离他们有些距离,只来得及大喊一声。”
“将军险险躲过最开始的两刀,亲卫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刀上前......”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是一招调虎离山。”
“又有几名刺客,从将军后方杀出,刀刀狠利。”
“偏不知谁家小孩贪玩,躲在附近的房屋转角,看热闹。”
“将军被追至那处,本是可以躲开的......”
“可躲开,那刀就会劈上小孩的头,便只能生生受了那一刀。”
副将说完,抬手粗鲁擦去脸上的泪,“要我说,那小兔崽子胆敢看热闹,将军也不必救他。”
赵峥就着谢玉衡递过去的茶盏,饮了几口白水。
他摆手,“什么救不救的,刺客本冲我而来,他也不过是被殃及的池鱼罢了。”
“我等守疆卫国,不也是为了下一辈的孩子,不至于流离失所吗......”
且,若是当时真的躲开,导致那孩子惨死。
被督军御史弹劾,倒还事小。本地民心哗变,方为重中之重。
谓之进退两难,他别无选择。
谢玉衡侧首,看向楚琛,“我们,可否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楚琛扇扇子的手一顿,略一思索,明白过来小黑心是什么意思。
他摇头,“不行啊,人家主将在军营里待着。咱派人过去刺杀,不是去送菜吗?”
谢玉衡:“......”
“我的意思是,可否让......在乌孙王城,刺杀几个重臣。”
楚琛还是摇头,“试过,行不通。他们高官住的地方,很难混进去。”
“至于池瑶和小白眼狼,跟王八似的,天天龟缩在王宫之内,咱们的人杀不进去啊。”
“且,此次乌孙举兵,探子却未提前回报,想来亦是被拔去不少。”
亲卫听着俩人打哑谜,一脸懵逼。
赵峥及副将,倒琢磨出几分意思来。
估摸着和陛下暗处的势力有关,未曾想小家伙(江陵侯)也知晓。
见二人聊完,赵峥道:“前些日子,才收到兵部军报。”
“说是高丽投了扶桑,青州也有扶桑登岸,加之益州军又被伏击。”
“我本以为,应是无人支援玉门,哪知你这小家伙来了,此次带了多少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