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衡才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在其中和稀泥。
目送大梁官员,带着磐启、天竺两国的人,一队出门往东,一队出门往西。
西域部落的人,看得咯咯直笑。
还得是他们西域,和大梁关系好!
虽先前羌人部落里出了个叛徒,但大梁明察秋毫,也不迁怒他们。
眼见凛冬将至,还照旧卖粮食给他们。
大梁好,乌孙坏,乌孙死得好啊。
以后,他们跟着大梁丝绸之路发大财,简直就是美滋滋!
谢玉衡目光巡视过屋内剩余三方,西域、夫余、西鲜卑。
她嘴角上扬,带着浅淡的笑意。“再过一会儿,东、西两市就该开市了。”
“不若本侯派人,陪几位好生逛逛?”
西域人几乎是立刻高兴应答,“好啊好啊,我早就想去东市看哈咯。”
“就是有滴地方,先前进不克,江陵侯派人一起滴话,咱们阔以进去不咯?”
谢玉衡笑着点头,“自然可以。”
“西鲜卑和西域,与大梁乃多年合作伙伴。”
“你们三方今日花销,并一概记本侯帐上吧。”
被顺带的夫余国使臣,表情微微一愣,似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一份。
可仅需略加思索便知,江陵侯手段之高明。
不患不寡,而患不均。
他们三方,皆有与大梁接壤的地方。
若只是请西域部落,西鲜卑的人,夫余难免觉得心中不舒畅。
虽钱是人家自个的,爱给谁给谁......
但都不如现在这般,大气端方,尽显大国风范。
反正就算花费过多,也由大梁朝廷报销。
毕竟,谁人不知江陵侯,乃大梁天子最宠信的臣子,还可能是未来的天子之师。
实际上,某人以前是每年三千户食邑,现在是一万户。
加上自个的俸禄,陛下不时赏赐。
钱多得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府上吃的,是京都裴家庄子上自产的,不要钱!
日常穿的官服,是朝廷发的,也不要钱!
便是偶尔穿的私服,那也都是谢氏族人自个养蚕,织成丝绸送来的!
另有谢庭江所管理的谢氏书院,同学子们一起做生意的分红。
还有孟婉宁绣坊赚的钱,及大房玉昭堂的分红等等……
要不然,京中怎会有那么多姑娘,心悦江陵侯呢?
有钱有权,又有颜!
最主要的是——将女子,视为正常人看待。
凡谢氏族中女眷,皆有与男子一样的继承权。
且鼓励外嫁过得不好的姑娘,勇敢提出和离,不许任何人轻视。
仅,接受族中女子和离,而不是将她们视为家族的耻辱,这一条。
就让无数女子,羡慕不已。
谢玉衡这家主,怎么不是她们家的呢!
言归正传,对于今日开销,皆记在江陵侯账上之事。
两西之人,对着谢玉衡又是大吹特吹,夸了又夸。
惟夫余人保持沉默,因为他们此行,另有别的任务……
婉拒两西一起逛东西市的邀请,目送其离开后。
堂内,便只剩下几位大梁官员,及夫余使臣。
谢玉衡端起一盏茶,手持茶盖,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茶面。
矜贵清雅的面容,氤氲在茶雾中,遮挡住他人探寻的视线。
良久,一盏茶饮罢。
她方放下空盏,慵懒抬头,望向夫余领头之人。
“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夫余使臣,直直望向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子。
他道:“听闻大梁对掸国发兵,适才侯爷对天竺国之事,又多有打听。”
“恕在下斗胆一猜,可是大梁欲图天竺?”
谢玉衡闻言,眉梢微挑,“掸国,助我国前朝余孽作乱,被打乃自食其果也。”
年轻的万户侯,嘴角噙着笑意,眸底却是冰冷一片。
并未放任何狠话,也无威胁之语,偏就是让被看的人,觉得遍体生寒。
有一瞬,夫余使臣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没命活着回夫余了……
他忙垂首,自袖中摸出一封信笺。
“我国王上,愿投靠大梁,助大梁灭掉东匈奴。”
谢玉衡眼神在信笺上掠过,并未伸手去接,也无大梁官员动半步。
“投靠?”她咀嚼着这两个字。
随后,出言问道:“是为属国?还是彻底融入大梁呢?”
夫余国,位于大梁的东北,原本并不和大梁交界。
它的西边是东匈奴人,南边是原高丽国土,现在是大梁的幽州地界。
至于东面,则与扶桑隔海相望。
更北面是不畏寒的游牧民族,通古斯人的地界。
夫余使臣,低垂着脑袋。
露出脆弱不堪一击的脖颈,如同绵阳一样乖顺。
“既然下定决心投靠大梁,自是彻底融入大梁。”
“况且我们也好,高丽人也罢。”
“不都是炎黄子孙,与大梁同出一脉。”
真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旁边悠哉喝茶的大梁官员,齐齐被呛。
他们怎么记得,这话,是忽悠高丽人的呢……?
虽然或许大概有可能,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吧……
但骗骗别人也就得了,怎么夫余也深信不疑了呢?没吃错药吧?
还是说北面的通古斯人南下了,夫余打不过?要亡国了?也没听说啊?
大梁官员这么想着,也有人问出了口。
“莫不是极北地区的通古斯人,有南下之迹?”
夫余使臣摇头,大梁官员更看不懂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其中,定有蹊跷!
遂,纷纷向谢玉衡使眼色。
‘江陵侯别信他的鬼话,这丫的指定是个骗子!’
‘要我说,肯定是个圈套,故意坑咱们的……’
‘对啊,哪有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当,投降当平民的,他夫余国皇帝脑子有病不成?’
谢玉衡上身往椅背上靠去,长腿随意交叠,嗓音慵懒。
“理由呢?”
不待夫余使臣答话,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案面,又道:
“眼下我国,南与掸国交战,东与扶桑为敌。”
“北面还有个不安分的东匈奴,不时南下骚扰。”
“本侯很是好奇,此决策属阁下个人意愿,还是代表贵国皇室?”
夫余使臣,双手保持递信的姿势,直直跪了下去,不带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