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亮,秦川家门被人敲响。
周园园迷瞪瞪,推一把身边男人:“你去开,不是祥哥就是春婶,说我还没睡醒。”
其他人不会这么早爬到四楼敲门。
有什么办法,不能抱怨祥哥以后别这么早敲门,也不能说春婶以后别这么早送油饼包子来。
不是祥哥也不是春婶,是照顾牛群挤牛奶的蔺家妇人。
这让秦川一脸疑惑,她这么早敲门干什么。
“蔺姨你啥事儿?”
“小川,那头小牛崽给你媳妇拉来了,你下去看看?”
“啊?”
“你媳妇昨天下午说的,这头小牛崽心疼得很,她喜欢的不行,想牵着玩儿,我给她拉过来,你看看拴楼下行不行?”
秦川头顶一串问号蔺家妇人看不见。
跟着她到楼下。
不太确定的口气:“我媳妇说的?让你拉这头牛崽给她玩儿?”
“对呀,你媳妇昨天下午说的,她们几个媳妇子去看奶牛,说这头牛崽能不能拉出来给她们们玩儿,我说行啊,这不就给你拉来了嘛。”
不能怪蔺家妇人听周园园话,牛群的女主人嘛,说什么是什么了。
黑白花点小牛崽,刚满月,还没断奶,一脸无辜懵懂牛眼神。
放牛人给它洗了澡刷了毛,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秦川一眼认出来,这头牛崽就是藏在麦地里的那头小牛崽。
“蔺婶,听过跟小狗小猫玩儿,没听过抓一只牛崽玩儿的呀,我不信我媳妇说抓一头牛崽跟她一块玩儿?”
“你媳妇就是这么说的。”
“我媳妇的意思是小牛崽拉出来跟小孩们玩儿,你理解错了嘛蔺婶。”
孩子们对牛崽好奇,想靠近了摸一下逗一下,周园园随口说明天让挤牛奶的蔺家奶奶拉过来给你们玩儿。
今儿一大早,蔺家妇人就把小牛崽拉过来。
“它很淘的,每天跑出来钻麦地里,豁口都堵住了,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跑出去的。”
秦川听明白了,这头小牛崽圈不住,老跑出来,昨天下午被周园园和李艳领的孩子们又看见了,闹着想跟它玩儿。
蔺家妇人今天一早就牵来了。
“小川,那你牵着它,我回去挤牛奶呢。”
“蔺婶,牛奶要挤一早上么?”
“我们几个妇人当挤奶工挤一早上,白花花一桶一桶,能挤五百多斤呢,人家给三百块钱拉走了。”
“三百块也不错噢。”
张春安排几个妇人挤牛奶,给她们开工钱,牛奶钱是拉牛奶的人在村委算给张春。
他们五毛钱收五毛钱卖,大坪人不明白,这五百斤牛奶拉进铜城市,牛奶厂怎么赚钱。
“小川,稠稠的糊糊奶子,他们说收回去还要加一半水,一半水卖三百块,这不是掺假吗?”
秦川给他解释清楚:“蔺婶,这不是掺假,卖给城里人的生牛奶就是要掺一半水。”
给自己媳妇们娃娃们煮牛奶也要加一碗水。
蔺家妇人走了,小牛崽的绳子牵在秦川手里。
楼道里先出来的是李青和小梅,两个小年轻老师吓一跳。
小梅万分疑惑问:“川哥,你干么牵着一头牛崽站楼下?”
“我媳妇瞎折腾的,说要孩子们跟这头牛崽玩儿,蔺家妇人牵来了,挖个坑栽个杆子,小牛拴在杆子上,要不然怎么办,不能圈家里去吧,这一大早把我折腾的。”
张小梅一个手护住肚子,一个手捂着嘴咕咕笑个不停。
李青也咧嘴笑:“川哥,你看你把小梅逗的,不能这样牵呀,先圈房子里去。”
“圈那个房子?”
“我对门102房子,你再挖坑栽杆子呀!”
秦川斜眼:“开什么玩笑,你对门102今天收拾出来,给艳姐和她婆婆住。”
李青很吃惊:“艳姐婆婆要长期住吗?”
“她来看孙子要待两天,总不能住你家吧,多不方便。”
李青咧嘴一笑:“川哥你信不信,艳姐婆婆不会来大坪村。”
川哥不明白李青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两口子走了,听到小梅还咕咕笑,说一大早,川哥牵着一头小牛崽傻愣愣站着,一脸无助,把人能笑死。
蔺家妇人也真是,不考虑牛崽圈在哪里就牵来了。
又不是以前住大院,有驴圈牛圈。
101的王莎揉着眼睛出来了。
一脸疑惑:“川哥,你要去放牛崽?”
“放什么牛崽,我要拴起来——祥哥说要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去了没?”
“他哪有时间带我去,是秦书记带我去的,有了。”
看王莎疲沓沓睡不醒的样子,就知道她有了。
“莎莎,你过分了吧?昨天检查完你咋不告诉川哥,还让我主动问,不够意思你。”
王莎可能没睡醒,脑子迷糊,说的话也迷糊。
“川哥,我怀的孩子又不是你的,干么急着告诉你,你昨晚不是跟老高聊天吗,我不信他没跟你说?”
秦川一肚子火。
“你家老高尽想着吃我媳妇做的面条,哪有说你怀孕的事儿。”
王莎张嘴哈欠:“川哥你跟牛崽玩儿,我再睡会儿,我没睡醒。”
“喂,我媳妇说前三个月要悠着些,你家老高可能不懂,你要给他说清楚。”
王莎瞪一眼老大:“管的着吗你。”
秦川捂一下嘴,这种事以后再不问。
王莎转身进了他屋里,留下川哥一个人牵着牛崽,站在楼前傻愣愣。
好歹有人过来帮帮忙,腾出手挖坑栽杆子。
三楼窗户开着,秦川抬起头大声喊:“三叔?三叔醒了没,睡死呢吗?不上班去吗你,越来越懒散,迟早当老油条。”
三楼窗户上没反应。
“秦建文,你睡死呢吗?”
秦川想,三叔早早起来给三娘和小崽做早饭,这一喊他就能听见。
听见喊叫的是三单元101的李艳。
她爬在窗户上。
“小川,你喊三叔干什么?”
“帮我牵一会牛崽,我拿铁掀拿木杆子栽这儿。”
李艳出屋子,帮秦川牵住牛崽。
她刚睡醒,脸没洗头发没梳,懒懒散散小媳妇样子,看小川盯着她看,很不好意思。
“艳姐,住在大坪村,每天都要乐呵呵亮亮堂堂生活。”
李艳脸一红,低下眼帘,没说话。
秦川嘴里嘀咕:“我去前面木料厂扛一根杆子,你等我一会儿。”
秦川转身跑出去了。
李艳还在回味他刚才说的话:艳姐,在大坪村乐呵呵亮亮堂堂生活。
秦川往木料场地跑,找一根合适的木杆子扛过来。
花了十万块钱,三辆车拉了十天的木料,从大梁到小椽到踏板,钢架遮雨棚下面码着高高的一摞,大坪村建砖瓦房的材料。
秦川以为自己起的最早,最先忙起来。
没想到张旺比自己来的还早,他拉一车最细的松木椽,扩建一排猪圈要拉几车细椽。
看见小川过来,他满脸笑呵呵。
“川子,你今儿不出门忙事吗?”
“这会儿出门还早,我扛一根椽回去拴牛崽,旺叔,顾秀秀后天出嫁摆桌,要你给她家杀一头猪,是不是真的?”
“给顾秀秀家杀一头,给潘师傅家杀两头,今天下午我要干的事。”
秦川心里没他那么乐呵,是烦。
顾秀秀和潘越拉扯了差不多二十天,看好了日子后天结婚,女方家杀一头猪男方家杀两头猪。
非要大操大办折腾两天。
有必要吗,他们小两口过婚姻生活,跟其他亲朋有啥关系?
他们的川哥和他们的嫂子怎么走过来的,榜样在这儿放着,不好好学,那就没治了。
一根小腿粗的木椽有八米长,秦川扛不动。
张旺赶紧帮忙扛住大头。
“小川,这是松木椽,重着呢,栽在楼顶当电视天线也挺好。”
“旺叔,不是当电视天线杆,是拴一头牛崽。”
“什么,在你家楼底下拴一头牛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