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城市北部郊区一片平房,是武川村农户。
九十年代后,城外土地被征收,城市扩建,他们虽然住楼房,身份还是武川村的村民。
一辆黑色小车减速穿村道而过。
这半年过来,铜城市大街上,已经有不少黑色桑塔纳轿车跑来跑去,不是煤矿私人老板的车,就是铜业集团的领导的。
武川村道里偶尔跑进一辆小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已经不怎么惊讶。
秦川进了拉面馆吃了一顿饭,经营者叫王虎,那就先打听王虎家。
车子往前开,路边土墙底下,几个妇人扎堆乘阴凉谝闲传。
秦川停稳车子,身子出来,笑嘻嘻问她们:“几位大姐,打听一个人,咱村里王虎家是哪一家?”
一个矮个子厚嘴唇妇人站起身,拍屁股上土,眼睛盯着秦总,嘴上问:“你是哪里老板?”
开黑色小车的人,这儿的村民认为是城里做生意赚大钱的老板。
“我是景宁县的,我找王虎有要紧事问一下。”
“他这会儿去包谷地除草去了,我给你去叫?”
很朴实的妇人。
“远不远,我开车子带你过去?”
妇人身子一拧,嘴上笑:“就在不远,我喊一声他就过来了。”
妇人转过身快步往院子后面走,有一片包谷地。
她喊话的声音秦川都能听见:“虎子,开小卧车老板找你问话呢,赶紧过来。”
扛着锄头的四十岁男人咬着烟把子,绕一圈土墙过来了。
“哪个城里老板?”
秦川一眼认出,他就是工商局和棉纺厂登记表上的人。
“王师傅,我是景宁县平安贸易的秦川,大坪人,你不是在我们景宁县纺织路街道开了一家牛肉拉面馆吗?我来问问你具体情况。”
王虎微微皱眉,往前走两步,不太相信的口气。
“你就是景宁县的秦老板,大坪村人,看着不像有钱大老板。”
这让秦川有些意外,自己在大坪村已经够低调,想着出了铜城市,不会有人知道景宁秦总,没想到武川村薅包谷地里草的庄稼人都知道景宁秦总。
可能是这片地方没出铜城市的原因。
“王师傅,我们县纺织路街道的安民拉面馆不是你的吗,你不经营你的拉面馆,怎么在包谷地里薅草?”
王虎走到秦川跟前,锄头往地上咣当一扔,脸上笑嘻嘻。
“秦老板,听说你也是种地农民,我就纳闷了,种地农民还能当最有钱的秦老板?给,我抽的五毛钱烟你抽上一根,不要嫌了昂,你要不是开小车来,我不信你是秦老板。”
秦川接过这根烟,抽一口,狠劲儿辣嗓子。
“秦老板,陈立新是你媳妇姐夫,也是我家亲戚,他这两年在你手底下做事,也发家了嘛,四月份的时候,他拽着我们五个人去景宁县,那五家铺子手续上是我们的名字,他说一年给我五百块钱。”
王虎嘴上说这事,眼神里是疑惑。
“秦老板,这不是你安排他干的事吗,你怎么问我来了?”
秦川看出来了,这位老哥话多,吧唧吧唧说一堆,不是那么老实巴交的人。
王虎有这个疑惑,然后跟他的亲戚陈立新说,秦老板跑他跟前问话来了。
还不到让他现在告诉陈立新的时候。
“王师傅,我怕手续上的照片不是你本人,我来看看你本人确定一下,看样子没问题。”
王虎呵呵笑:“进屋里喝茶?”
“不了王师傅,我来铜城办事,顺脚过来确定一下你们这个人,没事儿了,我先走了。”
其他四家部子的四个人没不要去确认了。
秦川跟王虎握一下手,转身开车子离开这儿。
从四月份开始,新开的五家商铺,实际经营人是陈立新。
把他们五个拉来,在房子手续和经营执照上掩人耳目。
秦川吐一口气,前世的陈哥不是这样喜欢绕手腕的人啊。
或许是提前十五年跟他打交道的原因。
有些人提前合作部一定是好事。
“陈立新,我秦川还是喜欢你明着来,暗中搞弯弯绕坑人没意思啊!”
秦川嘴里嘀咕。
他可以直接说,小川,纺织路新铺设五家铺子,我想和独立经营,跟你脱离关系,小妹夫能不支持你吗?
除过给这五个人一年五百块,除过店里几个员工的工资,所有收益都在陈立新名下。
这事儿周琴琴不知道。
周琴琴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五家铺子是别人新开的店。
这五家铺子,一个月有五六万收益。
从四月到六月,陈立新名下最少有二十万进账。
咱们的合作只是生意上贸易上的往来,不该涉及到亲戚领域。
周琴琴怀孕七个月,闹起来不是好事,秦川决定两个月以后再跟陈立新坦诚这件事。
不能影响到二姐生孩子。
二姐当单身母亲,她们母子在大坪村生活,跟陈立新以后少有来往,不见得就生活不好。
想着二姐的未来日子,一个小时后,大坪村带头人的小车开会回大坪村,已经是傍晚吃晚饭的时间。
洗了手坐在了饭桌上。
一家五口这会儿齐整整。
“大宝二宝,不许跟妹妹抢勺子,乖乖吃饭。”
“爸爸,你去哪儿了呀?”大宝抬起眼睛问。
“爸爸当老板去了。”二宝替爸爸回答。
“爸爸喂饭饭吃。”三宝嘴张开。
从早上出来到晚上回家,男人脸上疲倦掩饰不住,被周园园一眼看出来。
周园园问:“跟三叔吵架把你气的?”
“谁说我跟三叔吵架了?”秦川瞪眼。
“三叔自己说的嘛,他说他今天把你惹翻掉了,让我劝劝你。”
秦川嘴角一咧:“不是跟三叔吵架,是二姐和二姐夫的事。”
“啊?”周园园神色惊疑。
秦川决定跟自己媳妇好好沟通一下这件事。
吃过晚饭,收拾完家务,看了一会儿电视,哄三个孩子睡着,给媳妇蹲下洗脚,秦川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媳妇儿,如果二姐生完孩子,不能跟陈立新一起生活,搬大坪村来,你能不能接受?”
周园园的身子一僵。
自己男人说风说雨,那一定是风有雨。
“川子,真的吗,他俩有问题了?”
秦川满脑子想二姐上台阶进屋里,陈立新站在一边冷冷看着。
再想一年时间里,他跟岳母说了没几句话。
住在一个屋里,一天到晚不说话这种状况,真不明白,这母女俩怎么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媳妇,我不瞒你,陈立新跟二姐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他俩有可能生活不在一起,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可二姐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这可怎么办,什么问题呀,我怎么看不出来?”
秦川想了想,一句话说清楚:“陈立新跟二姐结婚,并不是爱二姐这个人,他是为了有靠山给自己挣钱,所以说迟早出问题。”
周园园也想了想,恍然大悟。
“川子你说的对,陈立新不爱二姐,他看二姐的眼神很陌生,那种眼神怎么说呢,似乎没有正眼看二姐,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嗯,他更不会正眼看咱妈,所以说,陈立新当咱二姐夫,当不了多久。”
周园园想了半天。
“你迟早一天要跟他撕破脸吗?”
“不敢说撕破脸,但亲戚是做不成了,等二姐生完孩子再说,二姐心里到底怎么想,咱也不知道。”
周园园抬起脚,让自己男人擦干放床上,心里忽然明白,二姐的婚姻生活肯定不是二姐夫给他洗脚擦脚的生活。
“那就让二姐来大坪村,有什么大不了。”
秦川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就是这个,周琴琴生了一个孩子,留在了大坪村,跟在了小川身后。
外面人嘴里肯定风言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