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挽留新安县何远民:“何局,好不容易来我们村,这就走?不到我们村各个角落视察一圈?”
何远民觉得没必要待下去了,心理上挺尴尬。
刚要起身,一辆灰色吉普车开进院里来。
“秦老板,张村长?”
院子里人的喊声跟他刚才的喊声一模一样。
何远民马上听出来,喊话人是人家景宁县农牧局的干部。
张春秦建文转身出去招呼。
张春换了一个态度:“嗷哟,是邓副局呀,进屋进屋,我等你们半天了。”
秦建文也乐呵呵:“邓副局,新安县的何局也来了,你们咋没走到一起?”
“何局也来了?我们不知道啊!”
景宁县农牧局的干部觉得这没什么奇怪,新安县的何局跑来大坪,不就是想跟秦总探讨农业产业发展嘛。
“秦总,何局在新安县给咱种了三万亩棉花,肯定来跟你探讨喽。”
何远民咬紧后槽牙,心里嘛,我跟你们探讨个锤子。
何远民这会听明白了,大坪人那是欢迎他,是欢迎景宁县农牧局的干部。
他先跑来了,这就有些尴尬。
秦川嘴上乐呵:“何局,你们来的巧啊,前后就差半个小时。”
“你们说好的?”
“也不是说好的,你们迟早要来一趟对不,今天下午就在我们村吃饭,有专门场地招呼你们。”
四点这会儿,灶房里已经有两个女人做饭。
一锅大坪羊羔肉,几碟子配菜,一瓶茅台。
何远民哼一声,秦总,你有钱你在村里拿这个酒招呼人?
别以为我何远民就能感激你拿这个酒招呼人。
“何局,来来,咱碰上三杯,喝酒呢你拉个脸。”
何远民拉个脸狠狠喝三杯。
吃了喝了,邓副局拿出一份证明,让秦川秦书记签字,张春也签字。
这份证明还递给何远民看。
景宁县农牧局干部一脸笑呵呵:“何局,你也签上。”
“我签什么字,我不签。”何局不签。
证明大坪村没有铲掉小麦种棉花的证明。
“何局,签上吧?上面来检查,这份证明就是证据。”
秦建文和秦川看着何远民,张春看着何远民,景宁县农牧局嘴上劝着他,大家都签字确认,大坪人搞种植产业,咱要支持他,咱不能给他找麻烦。
李光灿在院子里喊:“小川,羊羔子收拾好了,给哪个领导送的呀?”
“你放门台上,领导们走的时候拿。”
两个塑料膜包好的羊羔肉放门台上,李光灿开着三轮又出去了。
吃饭那会儿,张春悄悄出去了一趟,安排李光灿收拾掉两个羊羔,包好驮过来。
一个给邓副局,装吉普车后备箱上。
一个给何局,绑在他摩托车后面。
吃了面包喝了牛奶,羊羔肉连吃带拿,何远民觉得今儿的情况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秦老板,我何远民从来没收过村民的羊羔肉,你以为我是贪官污吏?”
秦川一脸难为:“何局,你收我大坪人一个羊羔子就是贪官污吏啦?”
邓副局也在旁边劝:“何局,你要不收我也不收。”
一圈人都看在他身上。
“你…秦老板,你明明铲掉了麦苗……”
“何局,这份证明你还是签个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何远民心里清楚自己是强迫的。
签这份证明到底要干什么,有什么意义?
何局心底里愤怒越加无力,提起笔签上自己名字。
强迫的强迫的。
他娘的这叫什么事?
大坪人铲掉了麦苗,偏偏让人在那份证明上签了字。
何远民怒气冲冲骑着摩托车离开。
邓副局看他远去的背影,脸上很疑惑:“秦总,秦书记,他今儿怎么怪怪的,酒也不好好喝饭也不好好吃,好像对你很有情绪啊!”
秦川一口否认何局有情绪:“邓副局,那你说错了,何局给咱景宁棉纺厂种了三万亩棉花,操的心可大了,咱得好好感谢他。”
邓副局同意这个意思。
没有何局,香山镇三万亩棉花齐查查种过去还真不容易。
灰色吉普车拉着一个羊羔子也走了。
何远民出了大坪村,脑子里清醒了大半。
越想越不对劲,大坪人一个面包一碗牛奶一顿晚饭就想塞住我的嘴?
他回头看一眼摩托车后面绑着的一个羊羔肉,大坪人要把他拉下水。
秦家叔侄俩想坑人。
明目张胆贿赂县委干部。
……
打发走农牧局领导,秦川出了一口气。
张春实在忍不住一股埋怨:“川子,你还给他送一个羊羔肉?”
“春叔,何局是挺讨厌,但他不是那些贪官污吏,他的目的是想好好发展他们县的农业产业,该争的争,该招呼的招呼,这种人咱得拉拢,而不是敌对。”
秦建文点点头。
“没有何远民,香山镇不会有整整齐齐三万亩好沙田,领导是好领导,可惜呀,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跟他打交道很费劲。”
秦川咧嘴笑:“这下好了,他在那份证明上签了字,这件事他想整幺蛾子也不敢整了。”
秦建文没想到能把何远民拉过来签一个字,别说送一个羊羔肉,送十个八个都没有问题。
景宁县农牧局听到大坪村铲掉了麦苗种成了棉花,这事儿他们不能装作不闻不问。
为了应付上面的检查和粮食部门的质问,邓副局坐着周书记的吉普车跑大坪村来,就是为了让大坪人签这一纸证明。
这事儿秦川觉得有些无语。
我铲掉了麦苗种的棉花,你让我证明我没铲麦苗种棉花。
话说回来,景宁县的干部们能干出这样的奇葩事儿,秦川已经见怪不怪。
秦建文嘴里嘀咕:“还好何局帮了大忙,他是专门跑来给咱签字证明来了?”
“瞎扯,他一进门就质问咱们,是不是铲掉了麦苗,他想拿这件事要挟咱们。”
秦建文不信:“川子,你瞎说的吧?他不是这个目的吧?”
“行了,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不要在费心思在这件事上。”
秦建文心里还是后怕。
“川子,铲掉一万亩麦苗,这种事放在以前,咔嚓,杀头的罪过。”
张春还拉着脸,气呼呼:“我觉得姓何的还是要搞事,川子,你觉的他们县的三万亩棉花一斤不少会让你收购?”
秦川摸着下巴。
“按理说到了十月,他不可能拿出来两千万现款收棉花,咱景宁棉纺厂也拿不出来,他肯定跑外面市场找收棉花客商,西京范围,能拿出这笔钱收棉花的人不是没有。”
张春听出来另一个意思。
“川子,你手里没这笔钱收棉?”
秦建文瞪眼睛:“瞎扯,咱川子早做好了收这笔棉花的准备,你愁什么愁?”
秦川走过来走过去。
“三叔,这是你的工作,你要跟周援朝好好沟通,保证到了九月底十月初,咱平安贸易跑新安县收棉花工作顺顺当当,要有相应的政策支持,陆书记在八月走之前,要把这件事办的稳稳当当。”
秦建文叹气:“就怕新来的市委领导跟何远民是一个理念,各县区的粮棉各县区统筹兼顾,到时候咱们就麻烦了。”
秦川嘴角一笑:“不麻烦,我大坪有一万三千五百亩优质景宁棉,看他新安县能不能耗的过我。”
秦建文补充一句:“大芦乡种了两千五百亩,五月份黄渠水引过去,应该不是啥大问题。”
大芦乡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拉沙子,拉到今年三月,拉了两千三百亩沙地,一道引水管子也铺了过去。
这两千亩沙地也是今年第一年种西瓜。
秦川嘴上乐呵。
“三叔,有咱景宁县这一万五千亩棉花,我能保证新安县的三万棉也是我的。”
“啥意思川子,我咋不明白?”
“春叔,这事儿你要能想明白,你能当乡长。”
如果景宁县一棵棉都不种,新安县种三万五万亩,那是新安县的。
如果景宁县也种三万亩,那么新安县的三万亩也是景宁县的。
张春觉得这种情况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