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院。
素练为富察琅嬅细细按压头部,
富察琅嬅几乎一宿没合眼,眼下头疼得紧。
昨夜富察琅嬅亲自明日请来宝亲王,将更衣梳洗过后的富察诸瑛亲自送到宝亲王跟前。
诸瑛无名无份,自然没有自己的院子,故而昨夜便在毓秀院的偏殿侍奉了宝亲王。
富察琅嬅听着偏殿传来的动静,心痛难忍,自然无法入睡。
“福晋,可好些了?”素练一脸关切。
富察琅嬅双目紧闭,闻言蹙眉道,“好些了,便先这样吧,替我梳妆。”
素练闻言连忙应下。
富察琅嬅任由婢女侍奉自己更衣洗漱,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想起昨日在富察家所发生的一切。
祖母带着毋庸置疑的态度,“为了富察家的百年荣耀,宝亲王的长子必须是富察氏之女所生。”
富察老夫人为人严苛,无论是对谁都板着一张脸,旁人见了都忍不住发怵。
富察琅嬅自幼便害怕富察老夫人,即便是如今贵为宝亲王嫡福晋,也并未有丝毫改变。
闻言,富察琅嬅心中苦涩,成婚不足半年,宝亲王留宿在毓秀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便是她想怀上嫡子,也是有心无力。
“是孙女无能!”富察琅嬅道。
“宝亲王宠爱苏氏,此事人尽皆知,倘若来日苏氏先诞下长子,你这个福晋该如何自处?”
富察琅嬅道,“她不会诞下长子!”
祖母并未因此而有半分满意之色,“即便是苏氏不能生,后院里的女人都不能生么?”
祖母的话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直直刺在富察琅嬅心口。
是啊,即便是她能将零陵香不声不响送给后院那三位,可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女子入府。
更何况眼下宫中又赐了两位格格,又能防得了多少?
便是给每个人都赐下零陵香,也不过是下下之策。
若是后院中无人有孕,难保不会引起怀疑。
倘若此事被揭穿,只怕富察氏满门都会蒙羞。
富察琅嬅不傻,深知祖母既然将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有了主意,“孙女愚钝,还请祖母明示!”
见富察琅嬅如此乖觉,富察老夫人这才露出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挂在沟壑纵横的脸上,竟有些阴森可怖。
“你可还记得诸瑛?”
富察琅嬅闻言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思索半晌才记起,富察诸瑛是富察氏一族中一位叔父之女。
只是那叔父与如今富察氏嫡系有些远,不过是年节时才携妻带子前来拜会。
故而,富察琅嬅对富察诸瑛的印象不算深。
只依稀记得那位叔父是庶子出身,虽说出身不高,却才华横溢,颇有几分书生之气。
许是因为如此,便遭嫡母忌惮,为他娶的是一位商户之女为妻,那商户之女不通文墨,却生了一副好皮囊,二人倒也算琴瑟和鸣。
二人婚后不久便诞下了女儿富察诸瑛,诸瑛生得既像母亲,又兼具了父亲的才气。
富察琅嬅恭敬道,“孙女记得,幼时孙女还与诸瑛姐姐一起玩过。”
富察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诸瑛此刻便在富察府,今日你便将她带回宝亲王府,既然你们幼时感情甚笃,想必日后她也能成为你的一大助力。”
富察琅嬅闻言心中一沉。
富察老夫人的话如此明显,富察琅嬅自然听懂了。
宫中给府里塞人也便罢了,富察府竟也想分一杯羹!
“祖母,诸瑛姐姐好歹出身富察氏,如何能这般不明不白跟孙女回府?”富察琅嬅欲寻个借口婉拒。
富察老夫人冷冷一笑,“不过是个旁支庶子之女罢了,如何不能?”
“可此事王爷并不知情,孙女擅自做主,怕引得王爷不喜!”富察琅嬅道。
富察老夫人如何能看不穿富察琅嬅的心思?
“琅嬅,你要记得,你能稳坐宝亲王福晋之位,只因富察氏在你身后。
你若能诞下嫡子稳坐宝亲王福晋之位自然好,可若是你迟迟不能诞下爱新觉罗氏与富察氏的血脉,诸瑛便是你手中的棋子。
一个旁支庶子之女罢了,若是来日手中的棋子心大了,不过是捏死一只蝼蚁,能费多少功夫?”
富察老夫人用最寻常的语气,说出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一番话说得富察琅嬅再无还口之力,“孙女全凭祖母做主!”
……
……
当富察琅嬅自富察家离去前,便见着了富察诸瑛。
富察诸瑛肌肤胜雪,发如堆鸦,温婉动人,举手投足间书卷气格外浓郁。着一身绢珠绣金描挑旗装,梳着两把头,钗如天青而点碧,珥似流银而嵌珠。
凭心而论,富察诸瑛委实算得上美人胚子。
不同于苏拂衣妩媚张扬的美丽,是格外温婉秀气的美,令人心生怜爱。
只是见惯了苏拂衣那张出挑的脸,见着富察诸瑛便觉得有些寡淡。
“请福晋安!”富察诸瑛盈盈行礼。
富察琅嬅不咸不淡道,“诸瑛姐姐不必多礼!”
“民女当不得福晋一句姐姐,还请福晋唤民女一句诸瑛便好!”
富察诸瑛的父亲并无官职,不过是沾了富察氏一族的光,才得外人几分尊重,可那都是在外而言。
在内里,富察琅嬅是嫡系所出的嫡女,如今更是贵为宝亲王嫡福晋,而富察诸瑛不过是旁支庶子之女,故而富察诸瑛自称一句民女。
“如此,本福晋日后便唤你一句诸瑛了!”
富察琅嬅虽应下了将诸瑛带回王府一事,可心中自是不如何痛快,自然不愿过多抬举诸英。
“谢福晋!”富察诸瑛盈盈行了一礼。
见富察诸瑛格外恭敬谦卑,富察琅嬅这才舒坦些。
眼看时间不早,富察琅嬅便起身告辞,带着富察诸瑛回了王府。
一路上富察琅嬅佯装假寐,并未过多理会诸瑛。出于私心,富察琅嬅并不愿与她多说府上之事,且让她两眼一抹黑入府便罢。
诸瑛见状也不开口,只安静坐在一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