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曾赐给崇宁大长公主三百黑甲兵当侍卫,当今圣上登基后,又增加了两百侍卫名额。
特许崇宁大长公主可自行招兵以练,待侍卫荣退后填补空缺。
大周朝不许养私兵,亲王府的侍卫也不过百人。
崇宁大长公主府那五百名侍卫,名义是侍卫,实则全都是兵。
号称大周朝最强黑甲卫的兵,身披重甲,悬挂官刀的兵。
能从她的手中买到店铺,无疑是一种认可,同时也是殊荣。
青玉歪着小脑袋,眨眨眼,不解发问:“公子,你不会是看上了大长公主家的外孙女了吧?听说是个绝美的人儿呢!”
这丫头,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江景辰气极,轻轻敲了敲她的小脑袋,板着脸故作严肃。
“本朝不能捐官,寻常百姓家想要做官只能科举,勋贵子弟多一条,便是门荫。”
青玉恍然大悟:“公子莫非是想门荫入仕?”
“那倒不是。”江景辰解释道:“我那便宜父亲是正三品刑部尚书,因此我若入仕途,封官最高也只是从七品……”
本朝只有从五品以上的官员,其子弟才能享受门荫入仕,品级最高者为正七品。
或为卫官,负责保护皇帝、太子、亲王的侍卫,大多勋贵子弟会因此得一个千牛备身。
运气足够好的话,日后将会由吏部安排文职,或是兵部安排武职。
又或者当个斋郎,负责太庙、郊社等宗庙祭祀事务的官员。
任满以后,经过简单的考试,可以出任京官,亦或是外放。
最好的是入国子监,像是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
通过考试后,即可封官。
除了弘文馆和崇文馆只有皇室宗亲能够入学,国子监中最好的是国子学,三品及以上高官子弟才有资格入学。
江景辰最后总结道:“入仕对现在的我来说,并无多大益处,更何况我还背着活不过二十岁的名声。”
青玉似懂非懂:“公子执意要买大长公主那两间铺子,难道不是为了借势吗?”
江景辰微笑道:“这只是第一步棋罢了。”
万金犹豫了一会,开口问了句:“公子,你不想当官吗?”
当官吗?
江景辰眼神闪过些许迷茫,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明悟。
“想啊,只不过时候未到……在大周朝,权可比钱要管用,所以要当也得当能掌实权的官。”
万金若有所思。
青玉对这些事情没有多大兴趣,掐算了下日子,从身上拿出一包粉末倒入酒中,将整壶酒递到公子面前。
“公子,该吃药了。”
江景辰身上仍有余毒未清,隔段时间就会毒发一次。
最初的那几年,毒发时所承受的痛苦丝毫不逊色千刀万剐。
直到后来,从西域寻到了地宝制成了奇药。
以烈酒送服用后会让余毒提前发作,疗毒的同时也能够稍稍将痛苦缓解几分。
江景辰拿起酒壶,坐回到床榻之上,深呼吸了几次。
青玉坐到公子身边,手里拿着一根布满牙印的黄花梨木短棍。
万金握剑起身,静静守在一旁。
“开始吧。”
江景辰一口气喝完一整壶酒。
以酒入药,能够让药效发挥得更快,只片刻,疼痛感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起初普通刀扎,渐渐变得割肉,最后如同刮骨……
咬着木棍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江景辰疼得蜷缩成一团。
青玉伸手将公子抱入怀中,拿出怀里的丝巾,不断的擦拭他额头上流出的冷汗。
不能安慰,没办法安慰。
她怕自己只要一开口,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房间里回荡着低沉的嘶吼,痛苦的呜咽,以及牙齿咬在硬木发出的“咯咯”声。
一炷香后疼痛感渐消,江景辰吐出嘴里的短木棍,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别说,还挺爽的!”
十年,从最初一个时辰,到现在的一炷香,身体和心理似乎对这种痛感有些上瘾。
听到公子还能说笑,万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青玉咬着嘴唇,强忍眼眶中垂垂欲滴的泪水。
“公子先躺一会,我去让下人打水给你沐浴。”
江景辰点点头,缓了一会恢复些许力气,撑着身子倚在床边。
万金倒了杯茶递上,随口问道:“公子,是先选江景昭?还是江棋韵?”
江景辰想了想,回答道:“那两个不着急,先从她身边的方嬷嬷开始。”
万金不解追问:“方嬷嬷只是一个下人,小郑氏不会在意的吧?”
“在不在意另说,总归是会让她难受。”
江景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接着道:“慢慢来,太快就没意思了,钝刀子割肉才疼。”
借外祖家之势,用了近十年时间,才有了今日这般光景。
他若此刻想要那几人的性命,只需吩咐一句,保管她们活不过明日。
只不过这样未免太过便宜她们。
先诛其心,再杀其人。
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母亲,才能让这十年的苦痛不白受。
陶然居。
“母亲,父亲那边如何说?”
江景昭从国子学散学便和同窗在醉仙楼喝了顿酒,归家时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情。
“父亲什么都没说,摆明了是要袒护江景辰,哥哥,你说父亲是不是厌了我们?”
江棋韵想起此前的遭遇,顿时又红了眼眶。
小郑氏长叹道:“自打那个兔崽子回府,你们父亲的心就偏到他那边,哪里还会管咱们的死活。”
江棋韵急呼道:“父亲维护江景辰也就罢了,难道连一个丫鬟也比我重要吗?”
在她看来,一个丫鬟的死活,也就是父亲一句话的事。
“为了一个丫鬟动手打了五妹,这件事三哥的确是做的过分了。”
江景昭接过丫鬟端来的解酒茶,喝了半盏,接着又道:“父亲会如此偏心,多半是想要弥补这十年的光阴,另一小半则是我这世子之位。”
勋爵人家,世子第一人选永远是嫡长子。
小郑氏心头一跳,慌忙道:“他该不会是想抢回去吧?”
请封世子需上折子,请废世子同样也需要上折子。
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可不是父亲书房里的某件东西,想给就给,不想了再收回。
江景昭因喝了酒,不像平日那般思路顺畅,好一会才理出一些头绪。
“三哥这是在诱逼我犯错啊!”
“昭儿,你的意思是说,他表面上打的是棋儿,暗地里针对的其实是你?”小郑氏明白过来后脸色骤变。
“除了这个,我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江景昭十分确定。
他若犯错,父亲便有了请废世子的理由。
“一定是这样,小时候他和你们兄妹相处还算和睦,就算是要护着身边的丫鬟,出面阻止就是了,用不着动手。”
为维护丫鬟动手打了妹妹,这一举动太过不合常理。
小郑氏深以为然,并且坚定的认为江景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世子之位。
可……
他不是被神医断言活不过二十岁,只剩下不到两年的命了吗?
无论是哪一家勋爵,都不会请封一个命不久矣的世子。
他凭什么认为可以夺回世子之位?
仅凭愧疚?
侯爷又不是疯了傻了,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小郑氏越想越不对,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因而开始感到烦躁,开始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