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了小郑氏的坟,将她的“尸体”交给郝婆婆处理之后,江景辰趁着空闲帮青瑶立了女户,置了一大批家私,又把百乐门转到她的名下,忙完这一切,十天的假期也结束,他便开始了艰苦的上朝生活,早起是一方面,另一点则是因为大周早朝可以坐,但却是跪坐,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当江景辰第七次因腿麻而偷偷伸展时,圣上终于忍不住了,出声询问道:“江御史,你从上朝便一直坐立不安,可是有事要奏?”
江景辰:“???”
能说是因为腿麻吗?
大概率是不能吧!
头一日早朝,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双腿的酥麻之感所吸引,全程不知百官议论了些什么,江景辰内心慌得一批,表面却是镇定从容,恭声回答道:“启禀圣上,微臣并无事情要上奏。”
圣上并未就此放过,紧跟着又追问道:“对于刚才众卿所言,你作何看法?”
呃,就......坐着看?江景辰装作沉思,暗地里偷偷戳了下身前的官员,压低声音询问道:“同僚,刚才大家都说了些什么?”
那人突然出声道:“启禀圣上,江御史刚刚询问臣,方才众位大人们都议论是些什么,想来是并未认真参与到朝议当中,因而怕是不能够回答圣上所问。”
哥们,你居然当面捅刀?可真是不当人子啊!
江景辰余光一扫,确认此刻是在御史台阵营之内,那对方肯定也是同为御史,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给告发了出来,这种行为实在太过恶劣,奈何在其身后根本看不到对方是何模样,只能在心底暗自腹诽。
他正思量着该如何解决当前困境,就听前方有人仗义执言道:“江御史许是因继母新丧,心中悲痛之下方才会有少许走神,因而对修堤之事无法提出见解。”
既解释了原因,又透露出刚才众臣所议之事,这样的好人,满朝目前也就只马季安一人,江景辰深刻感受到了朝中有人的重要性。
夏日多暴雨,因而需赶在暴雨季之前着手安排修堤事宜,奈何他纨绔了两世,并不懂精通其中之道,只得接过马季安的话头,顺势说道:“微臣继母虽已逝世十日,但微臣心中悲伤之情未减分毫,故而才会有所分心,还望圣上恕罪。”
张甲臣嘴角一抽,想起多日之前他信誓旦旦开口拒绝为继母丁忧守孝的场景,与今日的他根本判若两人,合着孝不孝顺全凭你一张嘴说呗!
终归是御史台的人,身为御史大夫的孙敬远适时出声道:“启禀圣上,去年修缮堤坝共计三百六十七座,其中有九十三座损毁严重,今年也在需修缮之列,耗费巨资修缮的堤坝,竟连一年时间都未能撑过……臣在此弹劾工部尚书、工部侍郎、工部都水监失职之罪。”
被弹劾官员立刻开始辩解,御史台其它御史也加入其中,朝堂瞬间变得热闹非凡,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御史大夫孙敬远功成身退,如老僧入定般再未曾多发一言。
江景辰看的目瞪口呆,原本挺正经的早朝,因御史大夫的一句话瞬间变得跟集市般吵杂,起初只是工部和御史台的人参与其中,后来不知怎的,大发神威的御史们又将户部的人牵扯了进来,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吏部也不能够幸免。
于是乎,他便看到了御史台的御史们以一敌三,且丝毫不输半点气势的刺激场面,也是在此刻,他才切身体会到了御史们的恐怖嘴炮之力。
句句不脏,却句句都在骂人。
果然,读书多是真的有用!
朝廷之上也就刑部、兵部、礼部的官员能够幸免,因而那些官员脸色十分平静,也并无看戏般的神情,想来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江景辰偷偷朝龙椅上看去,就见圣上一脸从容,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耐烦与气恼之色,听到某句言语时,时不时赞同点头。
一场朝会下来,圣上说过的话也就那么十几句,其中最让江景辰感到激动的,便是下令命吏部发文,擢升阪仓县县令陶宏广为京兆府少尹。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费心做了那么多准备,只要不是昏君,都能够明白陶宏广之才,实乃担任京兆府少尹的最佳人选。
至于是否有别的因素混在其中,则不在江景辰的考虑范围,只要最终结果能够令人满意,过程如何并不重要。
散朝之后,百官陆续退出大殿,江景辰眼疾手快,拉住此前打报告的小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问道:“敢问这位御史如何称呼?”
那人挑眉道:“你居然不认识我?”
江景辰上下打量一番,只觉得眼前这人长得极为年轻,似这般芝兰玉树的人,放眼整个御史台再找不出第三个。
“你是孙怀瑜?”
“正是。”
呦呵,是曾经的大舅哥啊!江景辰皮笑肉不笑,凉凉讥讽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孙御史当真是如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可你也不该仗着脸白就打小报告吧?”
仗着脸白?打小报告?孙怀瑜蹙眉道:“江景辰,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讨人厌?”
江景辰淡淡回应道:“厌人者人恒厌之。”
孙怀瑜冷哼道:“运气好混了个监察御史,就以为自己有能耐了?”
江景辰不懂他这是哪里来的敌意,狐疑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所以你这是发哪门子的疯?”
无冤无仇?孙怀瑜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害了我妹妹,还敢跟我说无冤无仇?”
江景辰更不懂了,开口道:“我与令妹素未谋面,何来害她之说?你若是要提当年之事,那也是你们孙家上门退的亲,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讲的?”
孙怀瑜诸多话不能宣之于口,气闷道:“反正就是你害的,没找你麻烦已是宽容,别指望我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监察御史啊!
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江景辰见他拂袖而去,无奈摇头,正准备沿阶而下。
就听一声急呼:“江御史,请留步。”
转头看去,正是贴身伺候圣驾的张甲臣,此刻他笑容满面,迈着小碎步徐徐走来。
眼前这一位可是伺候了圣上几十年,如今身居内侍省从三品内侍监、兼从三品监门卫将军,宫内最受圣上信任的大太监,也是宫里唯一能够执掌着一支大内禁卫军的太监。
能劳动他亲自来寻,想必是有什么圣谕要传达,江景辰没敢怠慢,上前相迎,拱手道:“张将军唤住下官可是圣上有话要另行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