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魏秉文结盟,看中的就是皇太后在后宫中一支独大,若真出了两宫皇太后的事情,结盟是作用相对也会减弱。
江景辰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却又无力阻止,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皇太后的身上。
今日若非吕恒无意间提起这件事,他根本就不知道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经此一事后也让他意识到了宫里宫外的差别,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帮白芊禾上位的决心。
帝王的一言之堂,能干只是要素之一,并非是上位的关键,重要的是把握住圣上的动向,以此来揣摩圣心,从而替圣上分忧,做一些让圣上心喜之事。
只有得了圣心,官才能够升得快,否则单是靠埋头苦干熬资历,等到须发皆白都不一定能身居高位。
无论身处何地,不懂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下属,都不会得上官喜欢,更不会有太高的成就。
想到此处,江景辰不由得长叹道:“要不是事先与魏秉文结盟,眼下倒是可以向圣上提出两宫皇太后的建议......哎,天意弄人,当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万金想了一会,开口道:“公子若有意,待圣上回宫后再去说也不算迟吧?”
江景辰摇头道:“有些事情可以两头讨好,有些事则不行,贵太妃与皇太后之间只能选一个,我既然先选了皇太后,那就不能再去选贵太妃,否则极有可能两边都捞不到好处。”
万金回应道:“既然如此,要派人去盯着沈家吗?”
江景辰摇头道:“不必了,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去盯着,多少人也不够用。眼下是贵太妃和皇太后两尊大佛过招,无论结果怎样火都烧不过来,咱们这样的小鱼小虾就别去掺和了。”
宫里发生的事情能够影响到宫外,而宫外发生的事情影响不到宫里。
江景辰为了不暴露事先得知消息,与往日一样照常起来进宫早朝,得知休朝后也是装出一副才知晓的模样。
一次休朝,让文武百官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各主官、主将在得知休朝之后,急匆匆赶回到衙门,紧急喊来得力的下属,郑重交待了一番,以至于使得各个衙门官吏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因着遇上了贵太妃一事,吴王世子的死也最终也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除了吴王依旧日以继夜的追捕这凶手的踪迹之外,其他衙门都在休朝这日恢复了以往的常态。
御史台。
御史大夫孙敬远在交待了一些事项之后,单独把江景辰留了下来,寒暄道:“在御史台当差这些日子可有觉得不适之处?”
江景辰拱手道:“多谢大人关切,下官并无不适之处。”
孙敬远捋着短须,笑吟吟说道:“除了瑜儿之外,你便是御史台最年轻的御史,既不是出自国子监,也非正经科举入仕途,初入官场,若有不懂之处,尽管来寻老夫。”
听到“老夫”这般自称,江景辰下意识望了他一眼,心中诧异之余,当即回应道:“多谢大人厚爱,下官若有不懂之事,定来向大人请教。”
孙敬远满意点头,紧跟着道:“你是个好孩子,当初退婚之事想必也曾听你父亲说过了,心里可曾怨恨过老夫?”
江景辰回了句“不敢”,紧跟着说道:“当年之事父亲并未多说,下官也只是知道两家婚约已经解除,具体缘由却是不了解。”
当年孙家上门退亲时,他远在钱塘县,一心所想全是如何保命,以及保命之后该如何复仇,对于所谓的亲事根本就不曾在意过。
反倒是孙敬远突然旧事重提,让他莫名有种不安的情绪。
孙敬远闻言,轻叹一声,解释道:“当年的亲事老夫是极为愿意的,哪怕初闻你病重,老夫也未曾想过要上门退亲,直到一年之后,你父亲私下来找老夫,说是你在钱塘县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并以担心影响雅儿名声为由,劝老夫前去退亲。”
有个病死的未婚夫对于女儿家来说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何况当时雅儿也只几岁之龄,背上这么个名声,指不定就会传出克夫的流言,影响不可谓不大。
作为父母,哪里忍心让孩子背上这么个名声,于是在经过全家商议之后,次日便上门提了退亲之事。
“哎!现在想来,当初老夫也是中了你父亲的计,才会做出那样有失体统之事。”
“大人所言中计,是指?”
江景辰有些疑惑,这跟他从父亲口中所了解到的事情并不一样。
怎么听着,像是父亲在算计着什么?
孙敬远气愤道:“当初即便要退亲,也该是你父亲来孙家与老夫商议,若不是因你父亲依仗老夫对他的信任,拿话狠狠戳老夫的心窝子,老夫也不至于在思虑不够之下上门退亲,雅儿也不会背上不好的名声,那时候她才七岁,能懂些什么......”
当年孙家退亲之后,坊间说什么样话的都有,无一不是指责之语,就连年仅七岁的孩童拿来编排,说是:孙家嫡女出身尊贵,但命格不好,没成亲只是影响未婚夫一人,真要是娶过门,怕是会影响到威远侯一家。
“老夫反应过来后为时已晚,退亲之后老夫便背上了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名声,雅儿也被传成了命格不好、祸害门庭的女子......自那之后老夫便与你父亲割袍断义、划清界限耻与为伍,倒是对你,老夫还是十分满意的。”
流言猛于虎,锋于刀剑,这是江景辰一早就知道的事情,但他没想到当年的退亲之事竟会有这样的隐情。
也难怪当初孙怀瑜会说是他害了孙雅,这事儿要是从一个哥哥的角度去看,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是想干嘛?
“不知大人与下官说这些话,是有何深意?”
“景辰啊,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些,老夫能有何意?不过就是与你闲话家常,望你知晓当年之事后能够明辨是非,无论是你,又或者是雅儿,都是苦命的孩子。”
孙敬远唏嘘不已,想到常年待在家中足不出户的女儿,心中更是一阵阵的抽疼。
江景辰在脑海中回忆着,孙家是在他回到钱塘县一年之后才上门退亲,而在那时他的身体虽不曾好转,但无论是外祖父还是舅舅,都不曾想父亲提起过他的病况。
所以,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之言,是从何处传到父亲的耳中?
又或者说,父亲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理由诱逼孙敬远主动上门退亲?
能够定下娃娃亲,足以说明两家之间的情谊,看似处处在为孙家考虑,可实际上为的是什么,那就只有父亲自己知道了。
“大人教诲,下官必定铭记在心。”
“如此甚好。”
顿了顿,孙敬远接着说道:“此地非是闲话之处,你先去忙吧,改日老夫邀你上门,到时再与你秉烛长谈。”
刚才还说闲话家常,这会又非是闲话之处,说什么邀请上门秉烛长谈,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是在示好?
还是说另有目的?
江景辰想不出个头绪,暂时压下心头疑惑,应声道:“是,下官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