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之后?
那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打算杀人灭口?
闻言,杨士钰便知当下便无性命之忧,稍稍松了口气,奉承道:“讲义气,守规矩,当真是好汉,在下生平最是佩服阁下这样的英雄豪杰。”
黑衣人听得舒心,怪笑一声,说道:“你小子倒是挺会说话。”
另一人接口道:“他可是官,对于拍马屁这种事情自然最是擅长。”
最后一名黑衣人纠正道:“那叫阿谀奉承,当官的都会那套本事。”
听说话,像是读过一些书。
杨士钰偷瞄了一眼,借着天色的遮掩,悄悄观察着几人的形体。
“几位好汉说的极对,官场当中从不缺少阿谀奉承之辈,也正是因此在下才会如此佩服几位英雄。”
“你也别一口一个英雄的喊,爷们不怂,可也没有脸接得住这声称呼。看你小子能说会道,跟窑子里的姐儿一样能哄大爷开心,一会下手轻些,让你少遭些罪。”
“还要下手?”
一顿打下来已经疼痛难耐,再来一顿指不定会留下什么暗伤。
杨士钰急急说道:“够了够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你们也不想把我打死在这里吧?”
黑衣人嗤笑道:“才夸完你,怎么就又变软蛋了?这可不行,爷们帮你捶捶骨头,好让他长硬一些。”
骨头只会被捶断,哪里是能够捶硬的?
杨士钰被缚了身子,只能借脚跟之力在地上不断蠕动,连连恳求道:“英雄手下留情,我先前受了伤还没好,再打下去真的会将我打死的。”
黑衣人相互看了一眼,有人说道:“瞧他瘦的跟只鹌鹑一样,估计真遭不住,要不就到这里?”
另一人说道:“你看他还有力气逃命,再打一顿肯定没事,死不了的。”
领头黑衣人稍稍犹豫,说道:“打吧,留些力气,只叫他受些皮肉之苦。”
说话间,杨士钰借着墙角之便艰难站起身。
跑肯定是跑不掉,既然对方没有下死手的打算,倒不如拼上一把,至少要让对方也痛上一下。
想罢,杨士钰一声怒吼,急速朝三名黑衣人冲了过去。
“嘿,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话音未落,距离最近的黑衣人反手一引,牢牢将人制住,另一只手狠狠敲向背脊。
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山野,惊了早起觅食的鸟儿,一只只扑棱着翅膀快速远离是非之地。
拳脚交加之下,杨士钰撑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他最后听到的是一句恶狠狠的警告:“别妄想去为曹子磊翻案,否则下次就不是拳脚,而是刀剑。”
当杨士钰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柔软的床榻之上,房间内一炉清香袅袅,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
若非身上的疼痛提醒着昨日发生的一切,杨士钰真会以为只是噩梦一场。
有胆子对朝廷命官动手的人多是些亡命之徒,过的都是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既然敢做,就不会惧怕后果。
从开始到结束,除了挨打之外,杨士钰对其余没有半点记忆,心中恨极,想要报仇却又不知该去找谁。
不,也不是没有。
那三名黑衣人自称是受人雇佣,事情又是因曹子磊一案而起,也就是说这笔账完全可以算在那股暗中势力上。
“我原本就不打算插手,偏你们胆大包天雇人行凶,让我吃足了苦头......”
在京城受江景辰的气也就罢了,来了髙繇县还遭人暗害,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鼠辈狠狠教训了一顿。
杨士钰越想越觉得愤怒,一口气怎么也忍不下去。
“好好好,你们做初一,本官便来做十五,看看到底谁斗得过谁。”
再怎么说他也是朱府的女婿,身上还担着刑部郎中的官职,即便是各府勋爵世家子弟也得给几分薄面。
那些个阿猫阿狗,也不擦亮眼睛好好看个清楚,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用上威胁手段,当真是该死!
京城,刑部。
江景辰正处理着案上卷宗,就见属官神秘秘兮兮跑来,禀告道:“大人,下官听说了一件事,想来您一定会感兴趣。”
刑部说大不大,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衙门,这主要归功于衙门内的属官、小吏们口耳相传。
江景辰放下手上卷宗,含笑道:“要是无趣,本官可就得罚你了。”
他对待下属官员没有太大的架子,也正是因此,上任至今在衙门里头的人缘还算不错,时不时就会有属官来说些小道消息。
说的若是有趣,或是有用之事,江景辰便会随手打赏一张钱票。
面值一百贯钱,足以让多数人牟足劲去打探消息。
属官谄笑道:“那下官还是不说为妙。”
江景辰笑骂道:“到底什么事,快说。”
属官赔笑了几句,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杨大人在髙繇县被贼子掳去,打了一顿,听说还打得不轻。”
江景辰顿时来了兴趣,询问起具体经过。
属官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紧跟着道:“杨大人请了医者,上了伤药,迎风一吹,一里之外都能闻到药味。随后更是向京郊大营请兵协助,这事儿在髙繇县都传开了,”
迎风吹出一里地多少有些夸张,但也侧面验证了伤势不轻的说法。
江景辰笑的开怀,追问道:“敢对朝廷命官动手,这罪名可不轻,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属官回答道:“具体是谁不知,只清楚是江湖草莽,起因应该是由曹子磊一案引起的。”
也就是说曹子磊一案有了进展,暗中之人被逼急眼了,雇了江湖人士将杨士钰打了一顿,以示警告?
江景辰忽然间有些迷茫。
依着先前所想,暗中之人应该势力不小,换句话说,不应该会做这样的蠢事才对。
对朝廷命官动手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动的还是刑部派去核查案件的司门郎中。
但凡暗中有京城势力掺和,都不可能会安排这么一出。
难道先前想错了?
孙敬远说的话可信?
真要是这样的话,若是将何展康一案办好了,极有可能名利双收。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许多事情也变得透明了许多,江景辰对孙敬远保有警惕之心,同时又觉得曹子磊一案极大可能是个机会。
眼下还算来得及,再迟些好处就都该让杨士钰给占去。
要不要,赌上一把?
江景辰甩出一张钱票给属官,将其打发走,随后看向一旁的董瓒,问答:“同花大顺的牌面,换你的话,会不会赌底牌是张红心a ?”
董瓒点头道:“当然会,要不然一手好牌就失去了作用。”
闻言,江景辰立刻下定决心,当即吩咐道:“让人带话给小鸠,发动蚍蜉帮众在坊间散播一条信息,就说:刑部侍郎江景辰极度重视何展康一案,已经派出麾下得力干将前往髙繇县调查,不日就将有新的进展。”
“得力干将?”
董瓒对此很是疑惑,询问道:“公子,您说的该不会是杨士钰吧?”
“对,就是他。”
江景辰脸上露出灿烂笑容,继续说道:“杨士钰这人多少有点本事,既然已经请兵,之后势必是要追究到底,想来是掌握了线索,有信心能够翻案。”
董瓒似懂非懂,追问道:“公子是想抢先一步造势,好为之后摘果子做准备?”
江景辰点了点头,说道:“若是好果子,那我就去摘,若是坏果子,那就让它烂在杨士钰手中。当官,还是上官,可不就是得这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董瓒不懂什么理,只觉得公子说的都对,于是便道:“公子稍待,属下这就去命人传话。”
第一次,江景辰第一次有了希望杨士钰多加努力的念头。
只有努力做事,才能够有机会出结果,至于是好还是坏,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