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有几成把握?”
不怪天下第一担忧,只因夺舍先天仅仅只是理论上可能。以往不是没人想过,都没能成。最近的例子就是吞天道尊,妄想吞噬先天,反倒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从极的意志意识能在容晴的肉身中苏醒,再加上锦囊中的山河图,天下第一相信对方必定是有所准备的。但不确定是几成。哪怕有一丝意外的可能,容晴也必死无疑。
“我等已经做了万全准备。还请前辈放心。”白衣女修深褐色的眼眸中泛起点点金芒。
在跨域了数十亿光年之后,山河图终于抵达了胞宫核心处,缓缓停了下来。
胞宫的核心,正是先天之所在。
先天大多在宇宙初开时便已孕育诞生,那个时候宇宙犹如一片荒漠,几乎没有其他拥有灵智的生命出现。这也导致了无人能见到还在胞宫中孕育的先天。
像眼前这个还在胞宫中的、甚至形态都没有分化完全的,可谓罕见至极。
丑陋怪诞,模样比那些血气中的诡异生物还要恶心,更可怕的是,它还庞大到不可思议。
其表面升腾着浓郁的气体云,在高温中构成了密密麻麻的巨大漩涡。远远望去时,每一个漩涡便是一颗栩栩如生的眼睛。无数个风暴眼,便是无数个眼睛。不论从哪个方向去看,都能感觉到它们也在注视着你。而无处不在的类似于呼吸腔的巨大洞口不断收缩,膨胀,迫使这些眼睛起伏移动,不得不融合或者分裂。
直视它,然后感受生命本能带来的如历生死的大恐惧。
天下第一紧紧握着手里的长弓,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起他继续注视的勇气。
“它的体型恐怕能达到四五个光年了。”天下第一直觉自己喉咙发干。这还是在孕育的过程中,待它完全孕育成熟,又得达到什么程度?!
“最长直径逾七光年,最短直径在两光年左右。”从极淡声说道,“它现在处于孕育阶段的中早期,最基础的功能已经分化成熟,却还未形成完整的意志,正是夺舍的最好时机。”
可就算从极说了有万全把握,当天下第一直面先天时,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与震慑感仍旧令他无法心安。
天下第一很清楚,夺舍的限制条件太多了。并非是你强,拥有夺舍秘法,就能成功夺舍的。还要看神魂与新肉身是否契合,新的肉身能否承受神魂的强度等等。往往大能想要夺舍重生,都是早早就培养好了宿体,而那宿体修为也不会太差。
天下第一不必担心先天的身体承担不了容晴的神魂,他担心的是容晴是否能够承受得起这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肉身。甚至……根本无法融合。
强大的先天肉身能够轻易排斥甚至杀死容晴脆弱的神魂。
“前辈……”从极侧首看向天下第一。原本深褐色的眼眸如今变成了璀璨的金色。
“您说。”天下第一连忙道。
“若是容容醒来向您索要第二枚锦囊,还请您先暂时不要给她,并转告她:无需心忧,一切平安。”
这是什么意思?
天下第一不解,可还是点头承诺道:“殿下所言,老夫会如实转告的。”
从极垂眸,朝着天下第一躬身一拜。
“容容这些年一直仰仗前辈照顾,晚辈无以为报。”
“老夫亦对她有所求,殿下言重了。”
从极直起身,璀璨的金眸注视着天下第一:“前辈故人的行踪,晚辈同样藏于第二枚锦囊之中。”
这无疑是一道惊雷!
“你,你不怕老夫瞒着容容直接打开?”天下第一神色复杂。
“有所求,并不一定有所应。而有舍,往往才有得。”
天下第一无言以对。只能看着白衣女修从山河图上飞起,手中持着苍冷剑意在无数强大生灵中贯穿出一条通路。
容晴的肉身,从极曾经无比亲近过。如今掌控起来可谓行云流水,毫无滞涩之感。更别说苍冷剑意本就是从极留给她的护身之物。由剑主亲自施展,剑意的威能更是天渊之别。
这些血气中的强大生物彼此本能撕咬着,却奔赴了一个共同的命运,被那无处不在的呼吸腔吸入先天体内。等到先天“呼气”,呼吸腔将它们喷涂出来后,它们是否还是原本的存在?谁也不知道。
从极便是随意地选择了一个呼吸腔,在洪流般的血气中劈出一条通道,直接闯入先天体内。
天下第一踏在山河图上,有此重宝保护,胞宫内就是惊涛骇浪天翻地覆也奈何他不得。而在他手心,那第二枚锦囊已经粘上了些许汗渍。
“既让我暂时不要给她,又告诉我其内有故人行踪……”天下第一苦笑,“我算是明白容容的心情了。”
他大可以偷偷打开,反正从极交待了暂时不要给容晴,如此一来,天下第一也好早些知晓故人的下落。可锦囊毕竟是容晴之物,更是为其占卜吉凶、甚至抵挡生死危机所用,若是他因为一己之私拆开了,又如何向容晴交待?
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天下第一原本不知道也就罢了,尚且还能忍受。如今却是被告知这线索就在他手中,还要死死忍着不能去看,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看,这何尝不是煎熬?!
天下第一之前还幸灾乐祸容晴得拥重宝却不知,没想到现在小丑竟是他自己。
索性将锦囊收入弓内,来个眼不见为净。
……
山河图外,胞宫一阵阵颤动,原本就混乱无序的血气在这堪称整个宇宙的胀缩中,几乎撑不了片刻就被抽空,甚至部分被打散成粒子流。无穷的动荡,一头巨大的清道夫也不过是小小的砂砾,在浩浩汤汤的洪流中被裹挟着朝先天体内飞去。
相比清道夫更为渺小的一方印玺却是骤然破开了清道夫的肚腹,朝着胞宫的边缘处飞去。速度之快,突破了时空限制,更是成功地穿越了胞宫与十万大山的通道,从血湖深处飞出。
它环视了一圈,落在了某个倒地的红袍监察使手中。
同一时刻,暂时无人镇守的言氏祖庙。一盏原本熄灭的石灯腹内,突然冒出了一粒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