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斌。
    听到这个名字，林俊峰微微一愣，他老觉得这个名字自己有些熟悉。
    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中年男子，心里微微咯噔一下。
    糟了，这次连带着看面貌似乎也有些熟悉。
    林俊峰自从进门一直都很平静的脸色微微抽动，自己该不会……
    再看看这大厅的布置，自己眼前这位莫不是……
    一旁隔着一个茶桌的沙发上，赵诚看着自家老总慢慢变得红润的脸色，不由有些疑惑，林总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受刺激了？以前的林总似乎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啊……
    正想说点什么，林俊峰猛然站起身，声音大的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您是……您是程总？！”
    “你认识我？”
    程斌微微有些惊讶，他甚少露面，基本没有社交平台，可以说并不出名。
    “谈不上认识。”
    林俊峰压下心中的激动，重新坐下，向程斌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这才道：“去年，不，现在应该是前年了。前年东海市商界组织的工商业界联谊晚会上，我见过您，您当时是代表东海市工商业界为杰出企业家颁奖的嘉宾。”
    “工商联谊晚会？”
    程斌更诧异了，再次打量了眼前的青年人一眼，眼神中带着一抹询问。
    林俊峰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苦笑道：“我当时也参加了，不过只是最后面的几排，距离您很远。至于现在……说来话长。”
    是真正的说来话长。
    没人知道他昨天晚上是如何辗转反侧。
    知晓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的人就在那里，看着他越来越风生水起自己却无法复仇，这种感觉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活了三十几岁，还没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看得清事情的本质。
    程斌了然点头，这种戏码他一路走来见的太多了，也就不是很奇怪。
    眼前的年轻人很优秀——能受邀进入工商业界联谊晚会的就没有一个不优秀的，都是行业翘楚或者已经展露出行业翘楚苗头的企业负责人。
    但比他优秀的还有很多，就比如近两年来突然崛起的红树新材料公司，也比如最近几个月才冒头，却已经展现出冲天姿态的前沿科技公司都是此类。
    优秀的人被更优秀的人淘汰，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这种事，确实不值得他详细去探究。
    他会去听林俊峰的故事，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从林俊峰本人这里。
    说实话，如果不是那位报信的保安提及到前沿科技几个字，他都不一定有时间来见林俊峰。
    他很忙，比林俊峰想象的要更忙，忙到连参加今年工商业界联谊晚会的时间都没有。
    但前沿科技不同，不论是初号系统，还是前沿科技即将全面铺开的零蛋人工智能，都值得他为此浪费一些时间。
    事实上，他已经为此浪费了太多时间。
    从前沿科技开始被制裁，他就一直观察着事件的进展，甚至通过自己的关系组织了一波绝对可靠的供应商，准备在前沿科技最困难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可结果证明，他完全想多了。
    没等他和前沿科技联系，前沿科技就连续发了好几个公告，以最强硬的姿态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就在程斌为之赞叹的时候，更让他出乎预料的事情出现了。
    国际上的几家知名芯片公司，妥妥的巨头企业，竟然不惜身份亲自下场，直接宣布断供，这种不要脸的行径，让程斌意识到，前沿科技遇到的问题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见的这么简单，他们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个漩涡，一个所有人都想顺其自然的漩涡。
    华夏官方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但程斌仍然探听到了一则让他心凉的消息：华夏高层中的高层，一位不可多得的大人物，亲自发话表明了态度，官方不会主动干预任何市场行为，但所有人也都不得越过界限。
    言外之意，官方不会去主动帮助王烁，但所有人也不能打王烁的主意，仅此而已。
    看似公平公正，但对商场的人精们来说，这无异于是一句明示：只要不主动去使阴招，前沿科技如何发展，是否破产官方概不干预。
    没有人知道这则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但只要稍微有些地位和身份的顶级商圈和企业家们都知晓。
    原本蠢蠢欲动的企业停下了脚步，原本已经确定了流向的资本力量缓缓沉寂。
    没有合作伙伴上门，没有天使投资上门，没有同行业者上门。
    原本轩轩闹闹的前沿科技从热搜中一夜之间消失，就连零蛋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甚至所有发布了零蛋视频的博主们估计都会哑然，为啥感觉一夜之间自己的贴子里就没有人气了？
    没有人试图去给这把已经烧的极为激烈的烈火添一把柴，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凭借前沿科技的小胳膊小腿还拧不过背后的资本黑手，连三兴、万基、美利坚半导体这种大佬都出动了，前沿科技的落幕也只是时间问题。
    落幕了，人不能动，资产和技术也不能动？似乎没这个道理。
    这不是哪一个企业的意志，而是一群，几乎囊括了华夏所有顶尖的互联网和科技企业。
    即便华夏官方，恐怕也要给这些企业一些面子。
    而最能解决矛盾的方案是什么？
    程斌几乎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共享。
    将原本属于前沿科技，原本属于王烁的人工智能技术拿出来开源，让所有人共享，依照零蛋表现出来的水准，这足以让这些互联网和科技企业在人工智能领域完成一次飞跃，华夏亦有可能一举超越美利坚，成为人工智能水准的顶峰。
    所有人，华夏互联网巨头们、科技巨头们、工商界巨头们、华夏官方，甚至华夏的民众们都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利益，唯有王烁遭受了巨量损失。
    而彼时的王烁，不会再有反抗的力量。
    资本早已经给他找好了后路，有无数为资本服务的政客、科学家、企业家等着分食王烁最后的价值。
    这是一场资本的逃杀游戏，王烁就是这场游戏的牺牲品，而人工智能的最新进展，就是这场游戏的奖励，足以让所有人都眼红的奖励。
    程斌很希望王烁能看透这一切，但这似乎不太容易。
    层次决定眼界，王烁的层次现在还是太低了，有太多他了解不到的消息，不知情的内幕，掩人耳目的阴谋，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他再聪慧，也很难从这个围城里跳出去。
    需要有人告诉他，需要有人指引他。这个让他觉得十分惊艳的后辈，不应该倒在这里，不应该成为这场资本狩猎的牺牲品，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只要能避过这一次，只要前沿科技能活下来，有那位大人物的态度在，就没人敢再次针对他！
    所以，在听到前沿科技的瞬间，他就推掉了所有的应酬。
    他来了。